第112章 這算是懲罰嗎？
他自嘲著，苦笑著，轉過身，一步步向天台下走去。
而天雪背對著他的方向，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只覺得他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心上一樣，疼的讓人想要流淚。天雪知道，錯過了顏飛，此生再也不會有人這樣毫無所求的去愛她。
可是，這樣一份真摯的愛，擺在她面前，她卻無法坦然的面對與接受。她不能無恥的懷著別人的孩子卻和他在一起，這對顏飛並不公平，對劉芸，同樣不公平。
天雪希望顏飛可以幸福，劉芸可能夠幸福，她希望所有人都可以等到幸福，至於，她幸不幸福，已經並不重要了慌。
天雪獨自一人在天台上站了很久，才回到餐廳去用早餐。毫無意外的，餐桌旁只有顏建輝和顏飛兩人，因為討厭她的緣故，潘婉茹吩咐傭人把早餐送到了臥房。昨天也是，顏家父子把她帶進門，潘婉茹摔下筷子就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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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雪微微苦笑，看來自己並不是一個受歡迎的人。還是要盡快找房子才行。
白天，顏家父子都去了公司，偌大的別墅內，只有潘婉茹、天雪，還有幾個傭人。大多數時間，潘婉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據老傭人說，潘婉茹很少與人接觸，封閉了自己二十多年。
天雪已經開始出現了孕吐反應，她在客廳翻看房產信息的時候，連著去洗手間吐了幾次，最後一次，推門出來的時候，恰好潘婉茹站在門外，目光探尋的盯著她看，看的天雪非常的不自在犯。
“你懷孕了？”潘婉茹問。
“嗯。”天雪低垂著頭，極淡的應了一聲。
潘婉茹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了。
而晚飯的時候，餐桌上居然全換了清淡的菜色，還準備了可口的酸梅湯。天雪很自然的以為是顏飛的用心，溫笑著說了聲，“謝謝。”
而顏飛微愣，意會過來之後，才失笑說道，“是姨媽吩咐傭人準備的。”
這次倒是換做天雪愣住了，她一邊趴著飯，一邊想著，其實，潘婉茹的本性應該是很善良的。
入夜後，兩個人在廚房遇見，天雪為晚飯的事向潘婉茹道謝，而她的態度依舊是冷冰冰的，還是連正眼都不看天雪一眼。
“你別誤會了，我只是替東霆的孩子著想。而對於你，我還是很討厭。”
天雪自討了個沒趣，只能淡淡的，自嘲的一笑。
她在顏家住了兩天，編過各種各樣的理由想要走人，卻都被顏建輝的熱情所阻止。
每天面對著顏飛痴情的目光，和潘婉茹厭惡的態度，天雪活的那叫一個字‘累’。而絞盡腦汁的編理由走人，更是累上加累。
只不過，這種既累，又煎熬的日子，在第三天終於結束了。因為第三天的時候，慕東霆到顏家拜訪，順便接她回家。
顏建輝並不太清楚兩人鬧離婚的事兒，他只以為是沈家破產，兩人之間起了些爭執而已。
慕東霆被顏建輝狠狠的訓了一頓，並聲稱雖然沈家敗了，但今後，他這裡就是天雪的娘家，就是她的後盾，如果慕東霆再欺負天雪，他絕饒不了他。
慕東霆倒是態度良好，一直低頭聽訓，並不還口。
晚上吃過晚飯，天雪是被顏建輝親自送上了慕東霆的車。由始至終，一直是顏建輝在為她拿主意，她連還口的餘地都沒有。天雪只覺得有些好笑，他還真把自己當成她父親了。
白色勞斯萊斯幻影緩緩駛出莊園，後視鏡中，三層的別墅小樓的影響漸漸的模糊，消失。
車內的氣氛頓時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僵持狀態，天雪微側著頭，目光淡淡的散落在車窗外，清澈的明眸中，有暗夜，有繁星，有暖黃色的路燈，有道路兩旁不斷倒退的風景，卻獨獨沒有慕東霆的半個影子。
如今，她已吝嗇於給他一個眼神，想至此，慕東霆不由得苦笑。
“這幾天過的一定不好吧？”慕東霆一面開車，一面溫聲詢問道。
而他話音落後，狹小的空間內再次陷入沉寂，對於他的話，天雪置若罔聞，甚至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她的目光依舊專注的看著窗外。
慕東霆倒也不介意她的冷淡，繼續說著，反正，她聽到就好，至於回不回答，他並不在乎。
“姨媽對你有偏見，我想你呆在顏家也不會自在，所以自作主張來接你們。寶寶最近怎麼樣，乖嗎？”
天雪仍是不言不語，手掌卻下意識的輕撫了一下依舊平坦的小腹。
車子一路駛入繁華的市區，繼續平穩的前行著，天雪不知道他究竟想把自己帶去哪裡，只能出聲詢問，“慕東霆，你先帶我去哪兒？”
慕東霆一笑，側頭看向她，目光是極暖的，“我還以為你打算一輩子不和我說話了，這算是懲罰嗎？”
天雪微眯著美眸瞪著他，有些負氣的說道，“如果這是懲罰，那是不是也太輕了。慕東霆，我真恨不得殺了你。”
慕東霆剛毅的薄唇輕抿，笑意在唇角一點點散開。比起天
雪的冷冷冰冰，他倒是很喜歡她和他吵架。
“老婆，你現在懷孕呢，別說這些打打殺殺的話，注意胎教。”
天雪懶得理他，側過頭，喊了一聲，“停車。”
而慕東霆不僅沒有停車的意思，反而把車門上了鎖。
“慕東霆，你究竟想做什麼？”
慕東霆單手握著方向盤，用另一只空出的手遞來一串鑰匙，“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跟我回家，但你和孩子總需要地方安置吧，這房子是中介的，今晚算是試住，如果覺得不錯，明天你可以自己聯繫中介簽合同，把房子買下來。”
天雪從沒聽說過中介的房子可以試住的，只怕還是慕總裁的良苦用心。但現在並不是矯情的時候，她懷著孩子，很多事親力親為會很辛苦，既然慕總裁這麼愛管閒事，她也沒理由再拒絕，反正她付了款，房子就是她的，完全可以住的心安理得。
慕東霆把車子開進了一片新建小區，綠化非常好，地理位置離市區不遠，出行方便，又不嘈雜，倒是挺適合養胎的。
公寓位於十二層，空氣和採光都很不錯，九十平米，除了主臥就是嬰兒房，不大，卻佈置的很溫馨，嬰兒房中連嬰兒牀都買好了，角落中堆著許多孩子的玩具，變形金剛，玩具汽車，玩具手槍應有盡有。
天雪冷嘲的彎了下唇角，慕總裁還真夠重男輕女的。
“還滿意嗎？窗簾和牀品都是新換的，櫃子裡有換洗的衣服，如果還缺什麼的話，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慕東霆說話間，已經在客廳的實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副主人家的姿態。
天雪站在一旁，清清冷冷的看著他，“慕總裁，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應該離開了。”
“不留宿，還不能留我喝杯咖啡嗎，雪兒，你這是典型的過河拆橋。”慕東霆的語調中帶著一絲玩味。
“行啊，那我陪慕總裁一起喝。”天雪說完，轉身就向廚房中走去。
而慕東霆自然知道喝咖啡對孕婦不好，她這是變相的逼他走。“好了，你早點休息吧，我現在就走。”
慕東霆離開後，房間內變得格外的沉寂。
天雪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東西，這樣就算作安定下來了。
只是，又換了一個新環境，天雪仍需要時間去適應，第一晚，睡的渾渾噩噩，不好不壞的。而半夢半醒間，她總覺得有人影在牀前晃動，有時覺得有溫熱的物體觸碰著面頰，有時，又好似被擁入一具溫暖的胸膛中，似夢，但溫柔的觸感卻是那麼的真實。
為了想要證實些什麼，天雪幾次醒來，發現屋內依舊空空蕩蕩，半個人影都沒有，只有風吹透窗櫺，發出沙沙的輕響聲。
看來，真的是她想多了。
然而，早晨起牀之後，天雪卻發現廚房中已經準備好了早餐，溫熱的粥，清淡可口的小菜，還有生煎包和水餃。
天雪看著眼前那些仍冒著熱氣的食物，不由得冷嘲的一笑。看來慕總裁最近是太閒了，還扮演起田螺姑娘了。
肚子咕嚕嚕唱起了空城計，天雪的手掌溫柔的揉了揉小腹，“小傢伙，你是不是餓了？我們馬上開飯。”
天雪可不會因為那些東西是慕東霆準備的而直接倒掉。浪費糧食可恥，得罪她的是慕東霆，又不是糧食。
吃飽喝足後，天雪換了衣服準備出門，她聯繫了房產中介，上午就可以簽合同過戶。
推開.房門，只見慕東霆高大的身體半依在電梯口，正低著頭，不緊不慢的吸菸。身上的西裝還是昨天的那套，看來一直都沒有離開。
他見到天雪出來，急忙掐滅了指尖的煙蒂，手掌揮了幾下，驅散了一些煙霧。“你先別過來，等煙霧散一散的，免得嗆到你。”
天雪站在門口沒有動，只是眸光散淡的看著他，似乎若有所思。
而與此同時，隔著幾步之遙的距離，慕東霆同樣凝視著她，眼中有淡淡的血絲，但神情卻是極溫柔的。
“昨晚睡得好嗎？早餐呢，合不合胃口？有什麼特殊想吃的東西嗎？我晚上做給你吃。”
天雪木訥的站在原地，也不回答。等煙霧驅散後，向他走過來，手掌攤開在他面前，“拿來。”
“什麼？”慕東霆故作無知的問道。
“我家房門的鑰匙。”
慕東霆一笑，手掌輕拍了下她攤開的白嫩掌心，倒有幾分調.情的姿態。“這房子的戶主還不是你呢，等你買下來了，才算你的。”
天雪被他輕拍過的掌心微癢，臉頰不受控制的紅了幾分。
“要去中介嗎？我送你一段，正好我去公司，順路。”慕東霆說完，俢長乾淨的指尖按了電梯的下行鍵。
“不用，我自己可以打車。”天雪習慣性的拒絕。
而慕東霆卻板起了臉色，義正言辭道，“外面下雪了，你走出小區，至少要十分鐘，路面又濕又滑的，萬一跌倒了怎麼辦。”
天雪並
未反駁，因為這的確是個很嚴峻的問題，所以，她最終還是乖乖的和慕東霆上了車。
因為下雪，慕東霆的車速不快，開的十分平穩。
而今天是週一，她記得每週的週一都是例行會議。
“慕總裁如果繼續這麼開下去，例會就該遲到了吧。”天雪不冷不熱的丟出一句，卻一直微側著頭，看著車外的風景。
“現在沒什麼比你和孩子的安全更重要。何況，員工能遲到，難道老闆就不能偶爾遲到一次嗎？讓他們等等也沒什麼大不了。”慕東霆的語調悠哉閒適，而未等他把話說完，顧子揚的催命連環電話就打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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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東霆微蹙了下眉，只對電話那端簡單的回了幾個字，“堵車，等著。”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天雪卻下意識的側頭看向他，此刻，坐在他身旁，這個固執又有些鬧脾氣的男人，真的是那個一向以事業為重，公私分明的慕總裁嗎？！
車子在房產中介公司門前停住，天雪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剛要推門下車，卻突然被慕東霆握住了手腕。
“慕總還有什麼吩咐？”天雪嘲的詢問。
而慕東霆的神情卻是認真的，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天雪，我知道你一時間無法原諒我。我不會再逼迫你什麼。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我可以一直像現在這樣，隔著一道房門，靜靜的守護著你們母子。但是，這已經是我能做的最大的退讓。所以，雪兒，不許再逃了，好嗎？”
天雪微眯起美眸看他，呵，慕總裁的意思是在警告她，別觸碰他的底線嗎？事到如今，他究竟有什麼資格來要求她如何如何。
天雪並未回答，只是冷漠的甩開了他的手，快步推門下車。
簽好了合同，辦理完過戶手續，已經是午後，天雪在茶餐廳用了些點心，喝了牛奶，正準備回家去睡午覺，突然接到了母親打來的電話。
沈曼清已經回國了，人正在機場。她也是無意間從別人的口中聽說了沈家出事才急著回來的。電話中，沈曼清大聲質問著天雪，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要隱瞞她。
“媽，電話中說不清，我現在去機場接您。”
天雪去機場把母親接到了她目前居住的小區中，走進陌生的地方，沈曼清心裡更是充滿了疑惑。
天雪倒了杯溫茶遞給母親，並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媽，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疑問，最近的確發生了很多的事，我可以慢慢告訴你。”
“好，那你說說，你究竟都隱瞞了我什麼。發生了這麼的事，你以為你一個人就能扛住嗎？”沈曼清的情緒有些激動。
而天雪神情卻是淡淡的，雖然她只有二十幾歲，卻早已嘗遍了世間疾苦，反而學會了平靜。“媽，就算告訴你，也無濟於事，何必再多一個人痛苦呢。”
“傻丫頭，至少媽媽可以和你一起分擔，這並不是你一個人的事，而是沈家的事。”沈曼清沉重的嘆息，她最怕的就是無論多大的苦難，天雪都用她單薄消瘦的肩膀來承擔，亦如當初，她寧願一個人承受全部的痛苦，也不願慕東霆受到一絲傷害。
天雪手中握著溫熱的茶盞，卻並不喝，似乎只是為了取暖一樣。“媽，自從你出國之後，到目前為止，我隱瞞你的一共四件事。第一，表舅由於貪污受賄被執行槍決，舅媽帶著孩子出國了。第二，爸爸因為洗錢入獄，判處十年有期徒刑。第三，這兩件事，應該都和慕東霆有關。現在沈氏集團在他手上。第四，我懷孕了，但是，我要和慕東霆離婚。”
天雪說前兩件事情的時候，沈曼清的神情還算是平靜，因為早已是既定事實，她可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即便是第三件事，她仍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震驚，這讓天雪多少有些疑惑，難道母親早知道慕東霆會對沈家下手嗎？而只有她提到懷孕和離婚的時候，沈曼清的臉上才顯出了幾分吃驚之色。
“懷孕了？幾個月了？”
“兩個多月。”天雪如實回答。
“嗯。”沈曼清點了點頭，又囑咐道，“前三個月是最危險的時候，你要多注意身體。別的事，既然媽媽回來了，媽媽會處理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安心養胎。”
“媽，你會怎麼處理？”天雪直截了當的問道。
沈曼清明顯一愣，一時間，無從回答。天雪略有些無奈的一笑，原來，母親並沒有想好這個問題。既然她沒有想好，那她們就一起慢慢的想，反正，他們現在有大把的時間。
“媽，慕東霆對付沈家的理由，是因為爸爸害死了慕爸爸。我記得，六年前，在我出國之前，慕爸爸因為貪污公款入獄，證據確鑿，並且，他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所以，判處了五年有期徒刑，但是，他剛入獄不久，就在監獄中自殺了。我知道的，就是這些，那麼，媽，現在你來告訴我，我不知道的那些，隱藏在表面之後的事實。”
“我，我也不太清楚，當時我還在國外，怎麼可能知道這些。”沈曼清說話的時候，目光左右閃躲，她的母親和她
一樣，根本不會說謊。
天雪淡淡的輕哼，看來事情真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母親不說沒關係，她會自己去查。
“那舅舅貪污受賄，爸爸利用沈氏集團洗錢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天雪繼續追問。
沈曼清起初搖了搖頭，而後又點了點頭。
天雪蹙眉，這算什麼意思，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半響的沉默後，沈曼清重重的嘆息，才緩緩說道，“雪兒，很多事，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你舅舅挪用公款，貪污受賄，他主觀上的確存在問題，而客觀上，也有來自上方的壓力。那個圈子的水，太深了。至於你爸爸，他也有他的苦衷。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慕東霆一樣，天生的商業奇才。你爸爸的能力，並不足以管理這麼龐大的沈氏集團。那時候，你外公身體不好，你又在國外，他不能讓沈氏敗在他的手中，那麼，正常的途徑不行，只能尋求非.法途徑來謀求暴利。”
天雪聽完，只覺得心裡更苦，原來，母親什麼都知道，也許，徐雅琴和徐羽珊母女也一清二楚，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像個傻瓜一樣。
氣氛漸漸沉寂了下來，沉默良久後，天雪再次出聲詢問，而這一次的問題，比任何一個都讓沈曼清無所適從。
“那個男人是誰？”
“什麼，什麼男人？”沈曼清試圖迴避。
“生了我，給了我生命，卻又對我們置之不理的那個男人，究竟是誰？媽，事到如今，你還要繼續隱瞞我嗎？”天雪清冽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沈曼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