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她,非常想。
今夜借著交錯濃情,他會嘗試將自己的魂力渡給她,拉她脫離苦海,贈她無邊歡喜。
‘阿青,我來了。’
*
月下,紫竹林。
謝無妄一身白衣,踏著月色出現在記憶中的地點。
竹影映在他的身後,挺拔俊朗的男人,好看得獨一無二。
他的黑眸邊緣,大約有五分之一的地方覆著了赤紅的血絲,像是某種脆弱又銳利的琉璃絲線,要將他的瞳仁剜出來一般。
他知道,他即將擁她入懷。
他的神情溫柔自負,他將向她伸出手,用低沉醉人的嗓音哄她回家。
他的黑眸泛起了懶洋洋的笑意,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好看極了。
然而……
寧青青並不在。直到東天發白,她的身影仍未出現。
他站在原地,看日升日落。
他,從未這樣等待過一個人。
他什麽也做不了,這是記憶中不存在的空白片段,他無法去尋她,只能站在原地等。
她在哪裡?
她怎麽了?
她是不是出事了?
她死了……嗎?
瞳仁邊緣,迸出一道又一道血線。
原來等待的滋味,還有個別稱,叫做……煎熬。
她從前,等了他多少歲月?
*
這幾日裡,寧青青認真地聽了這具身軀的每一句絮語,“她”和高等生物蘑菇一樣,很喜歡和身邊的一切生物、非生物說話。
她陪伴著“她”,偶爾對“她”說話。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她”在一點一點好起來。
這個世間的能量總是守恆的,她好了,心魔和器靈就不好了。
心魔:“器靈你這個傻[]兒子!舍不得多花力量趕緊換個妄境,害得老子也越來越虛弱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器靈:“老子就你一個兒子啊,老子倒是巴不得剁了你去喂狗!”
心魔:“萬幸寧青青比你還蠢!這麽小一塊地方,她都能跟謝無妄錯過兩回。遇到豬敵人,真是躺著都能贏。兒子你雖然一無是處,但運氣是真的不賴!”
寧青青:“……”
真是不識好歹,她拖延時間不跟謝無妄見面,為的是誰?是誰?!
低等生物居然敢質疑她的智力水平了。
她果斷掉頭,向著謝無妄發呆的方向走去。
心魔&器靈:“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快快快,有多少力使多少力啊——衝!給我——換!”
寧青青從竹林中踏出的霎那,謝無妄就像一座活過來的玉雕。
黑眸瞬間迸出的神光熾烈如火,映著半壁血絲,像是從心底燃出來的焰。
他的眸中映出她纖細的身姿,血絲崩斷,一粒細小的赤色珠淚染紅了他的眼眸。
他剛一動,天崩地裂,她的身影如鏡花水月般,消逝在眼前。
‘阿青!!!’
*
乍然明亮的光線刺入瞳仁。
看清眼前的一切,謝無妄的心微微下沉。
面前,站著寄懷舟。
器靈變更了妄境,這是上古凶獸暴動的第二日,有人利用寄懷舟這個劍瘋子,來探自己的底。
神魂低低喟歎。
他知道,這一回,她傷得更狠。
她身上有傷,在她絕望地替他披上法衣的時候,她的指尖顫得像是在擊鼓一般。
白衣劍仙的聲音清越如劍鳴:“雲水淼是我昆侖的人,寄某今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帶走她,還望道君成全。”
謝無妄只想冷笑。
這麽拙劣而蹩腳的借口,也就寄懷舟這種腦子一根筋的人會用,他還真敢用!
等……等等!
雲水淼。
謝無妄神魂一僵。
一只無骨蛇般的手趁機纏上了他的袖口。
雲水淼那個極特殊的、像是捏著鼻子和喉管發出的矯揉聲音從身後傳來:“我不走,道君,我不走。他會殺了我,你要保護我……”
謝無妄:“……”
嘶!
他,好不容易才擺脫了那個酒的陰影。
觸到雲水淼的氣息,瞥見她的身影,強大的通感立刻直襲腦海,他彷彿回到了燈火輝煌的乾元殿,一杯接一杯地飲下風味獨特的“美酒”。
此間滋味,實在難以述說。
想到自己即將為了這個馬尿味的女人傷透寧青青的心,謝無妄不禁怒極而笑,神魂癲狂。
這算什麽事?
*
寧青青坐在殿頂上,感受著胸腔傳出的痛楚。
從心魔和器靈得意洋洋的吹噓中,她知道距離竹林一夜,已過去了兩百年。
這兩百年裡,這具身體變得更加敏感多思,胸口除了疼痛之外,還添了從前沒有的無力絕望。
寧青青垂下了眼角。
她是非常聰明的高等生物,她並不覺得這個身體像心魔和器靈所說的那樣愚蠢。
“她”只是全身心地愛著一個人,給他全部癡心和愛意,問心無愧地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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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出純真的善良和愛意,卻收獲了傷害。這不是她的錯。如果整個世界都在用惡意回報那些善良的人,那麽這個世界一定病了,並且病入膏肓。
寧青青懨懨地換了個姿勢,蹲在屋脊。
她喜歡這個身體,舍不得讓它送上去受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