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只是借輪椅?”原以為自己會被吃掉的女孩哭笑不得地問。
“對,這個東西我從來沒玩過,借我玩玩唄。”烏芽芽跳下窗台,繞著女孩來來回回轉圈,還用小短喙啄了啄輪椅的輪胎。
她左右蹦Q的樣子越看越滑稽,饒是深陷絕望的女孩也禁不住彎了彎眼睛,露出一點笑意。
“好,你拿去用吧。”她嗓音裡的痛苦和絕望散去了一些,顯露出一絲溫柔。
她本就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又怎麽忍心拒絕如此可愛的小妖怪呢?
“謝謝你哦!那我就把輪椅帶走了。我在你身上下了隱匿法咒,你安安心心坐在這裡等我,就算有人進來了也看不見你。你別害怕。”
烏芽芽小翅膀一揮便把輪椅收進了爸爸給的隨身空間,隨便把女孩轉移到角落的一張廢棄桌子上。
桌面落滿了灰,均被她法力化成的一陣風吹走了。
女孩默默體驗著身軀被一團暖洋洋的空氣托起的感覺,語氣又比剛才更多了幾絲開朗:“我不害怕。我在這裡等你。”
“好的,那我們待會兒見哦。”烏芽芽這才跳上窗台,撲簌簌地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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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岺在一群研究員地簇擁下來到研究所的臨牀區。這個區域專門收治病人,而病人采用的治療方式均處於實驗階段,還未獲準在外界使用。
能心甘情願簽下免責協議來這裡充當小白鼠的病人,大多都已走到絕境。如果連這家醫療科技最為先進的研究所都救不了他們,那他們只能在家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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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岺一來,幾乎所有病人都用飽含求生欲的目光看向他。
他一個一個翻看病人的診療記錄,哪裡有問題,哪裡需要改換藥劑,哪裡符合實驗預期,都會一一向身邊的研究員指出來。
巡查完病房,他帶著一群助手往回走。
實驗大樓與臨牀大樓中間隔著一座庭院,風景秀麗的庭院裡有幾個病人正在散步。
其中一個病人坐在輪椅上滑得很起勁兒。她的腦袋和雙手都纏滿紗布,眼睛也被一副墨鏡遮住,看上去像個活動的木乃伊。
能被研究所收治的病人,大多已無藥可醫,只能尋求市面上尚未出現的新型治療方法的幫助。像這種渾身都纏滿繃帶,眼睛還不能直接照射到陽光的病人,在這裡並不算罕見。
本該對這幅景象不以為怪的易岺,卻在此時停下了腳步。
他直勾勾地看著木乃伊,深邃眼瞳漸次浮上名為喜悅的漣漪。
一個全身纏滿繃帶的病人,容貌必然已經毀掉。遭受了如此殘酷的打擊,沒有哪個女孩能保持健康的心態。她們會把自己隱藏在無人的角落或昏暗的房間,如此才能獲得安全感。
不得不出現在外界時,她們也會盡量躲避陌生人的目光,或者緊緊依偎在親人身邊。但眼前這個女孩卻是孤身一人,而且完全沒有避開陌生人的意思。
看見易岺率眾走來,她原本百無聊賴的模樣立刻變得精神抖擻,滑動輪椅的速度明顯加快了,還故意在易岺面前繞圈,這分明是在吸引易岺的注意力。
這幅百無禁忌又朝氣蓬勃的樣子是如此熟悉,叫人不得不產生某些聯想。
易岺立刻去捕捉女孩的眼睛,卻被一副墨鏡阻隔了視線。
在這一刻,心頭的大石落了地,已經快要無法克制的失控感和空茫感,都被急速湧來的溫柔笑意所取代。
那個說飛走就飛走的小妖怪,終於又飛回來了……
易岺唇角微彎,故作疏離地問道:“你的家屬呢?怎麽沒有人幫你推輪椅?”
木乃伊的嗓音很沙啞:“我家屬上廁所去了。”
易岺看了看手表,提醒道:“十二點鍾護士會集體派藥,你記得準時回去。”
“我知道了。”木乃伊仰著頭,隱藏於墨鏡後面的眼睛似乎在一瞬不瞬地注視易岺。
易岺只是稍微提醒一句,並沒有繼續攀談的意思。他冷淡地頷首,然後帶領一群研究員浩浩蕩蕩走遠。這個渾身纏滿繃帶的木乃伊,之於他不過是個普通病人,所以他一次都未曾回頭。
木乃伊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轉角才泄憤一般拍了拍輪椅扶手。
“大壞蛋!竟然沒認出我!”她粗礪的嗓音變成了甜中帶沙的小奶音,兀自嘟囔了好幾句“大壞蛋、大傻子”才氣衝衝地滑著輪椅走遠。
路過一處斜坡時,她放開手,任由輪椅以極快的速度衝下去,這種別樣的刺激似乎澆熄了她的憤怒,讓她的咒罵變成了開心的大笑。
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更快。
當輪椅滑到斜坡底部時,她覺得意猶未盡,於是吭吭哧哧地滑著輪椅重新登上斜坡。她力氣很大,竟然無需任何人幫助就自己把自己推了上去,然後又放開手,急速下衝。
幾個護士看見如此驚險的一幕,連忙跑過去阻攔,卻看見易教授忽然從斜坡一側的小道裡跑出來,拽住了驚險下滑的輪椅。
“太好了,易教授把人抓住了!”護士們心有余悸地拍打胸脯,卻又在下一秒受到了更大的驚嚇。
只見向來與所有人都保持一段距離的易教授,竟然把渾身纏滿繃帶的女孩抱入懷裡,並摘掉對方的墨鏡,嘴角含著一抹極為濃烈的情愫,無比溫柔地,近乎於歎息地喚道:“芽芽,我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