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紀羨北到了公寓樓下沒急著上去,下車點了支煙。
太陽烤人,他找個樹蔭涼快。
小區不時有汽車進出,他心不在焉的看著來往的車輛。
剛才去醫院拿藥時見母親精神狀態不好,一問才知道,母親昨晚沒休息好,嬸嬸跟她哭訴了大半夜。
他叔叔不僅出軌,還跟情人生了孩子,私生女二十多歲,私生子六歲。
嬸嬸知道後傷心欲絕,跟叔叔鬧離婚,叔叔不同意,離婚要進行財產和公司股份的分割,叔叔捨不得。
這事拖了大半年,始終沒有個結果。
哪知道這幾天叔叔竟然要安排那個私生女到分公司上班,也不知道誰跟嬸嬸透了口風,嬸嬸氣的大吵大鬧,昨天去他家裡找他母親哭訴。
手機鈴聲響,看到來電人,紀羨北蹙眉,剛才在醫院時已經打過一次給他,當時他正跟媽媽說話,就沒接。
猶豫了片刻他才接:“餵,二叔。”
“羨北,忙不忙?”
“您說。”紀羨北把煙頭用力摁在垃圾桶上的煙灰缸裡揉捻,摁滅,扔進垃圾桶,坐上車。
“這事說來話長。”
“那您就簡短點。”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紀羨北直言不諱:“二叔,要是讓我替誰安排什麼工作的事,您就不用開口了,肯定會讓您失望。”
二叔一噎,他不是沒有別的路子給女兒安排工作,但總不如在自家人的公司裡放心。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他就怕以後妻子破罐子破摔,會到女兒公司鬧,讓女兒無顏面人,可是去了紀羨北的公司上班就要安全一些。
妻子娘家的公司跟紀羨北的公司有業務往來,紀羨北一直都照顧他們的生意,妻子總要顧忌一些,不會到紀羨北公司吵鬧。
只是沒想到紀羨北這麼快就知道了這事,大概妻子又去紀羨北那裡哭訴了,半晌後,他問紀羨北:“你什麼都知道了?”
“您覺得這種事能瞞得住?”
“羨北,這是我年輕時的糊塗賬,我虧欠那丫頭太多,我一分鐘父親的義務都沒盡到,我現在就想…”
紀羨北不想听,什麼虧欠那個丫頭太多,也無非是那個情人給他生了兒子,他怕情人不讓兒子認他,就討好那個女兒。
他打斷他:“二叔,你的意思,你對我二嬸和堂妹就盡到了責任是嗎?你知道我二嬸和堂妹這半年過的什麼日子嗎?”
那頭沉默。
“二叔,別怪我沒人情味,在紀家,我只認我二嬸和堂妹,其他人跟我沒半毛錢關係。”
“羨北,曼曼她特別聰明懂事,也討人喜歡. ..”
“二叔,我還有事。”紀羨北直接掛了電話,把手機關機,拿上中藥上樓去。
夏沐已經回來,正在客廳整理自己的零碎東西,聽到開門聲抬眸,“回來啦。”
“嗯。”紀羨北換鞋進來,見她光腳盤腿坐地板上,不滿道:“能不能好好把鞋穿著?”
他放下中藥,在她邊上蹲下來,摸摸她的腳,冰涼,將拖鞋給她套在腳上:“夏沐,我的話你當耳旁風了?”
夏沐正把小飾品分類整理,頭也沒抬:“你不是也一樣?”
天天說戒菸,戒了快三年,也沒少抽一根。
紀羨北拿手指敲敲她的腦袋:“就知道頂嘴。”敲完又給她揉揉,“中午想吃什麼?”
“涼拌青辣椒和紅辣椒,不是說好連吃一周的嗎?”
“……”
紀羨北湊在她唇邊輕咬,“一到白天你就不長記性。”
夏沐翻個白眼。
紀羨北含住她的唇親吻一會兒,起身去換衣服。
“你下午不出去了?”夏沐問。
“上午都把事情安排了,下週出差。”
她下週回家,他就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下週。
“去哪?”
“紐約。”
紀羨北從衣帽間換了體恤出來,問她:“有沒有什麼東西要帶?化妝品呢?”
夏沐想了想:“面膜,我常用的補水那款。 ”
她把收納盒關上,突然想起:“哦,對了,剛才有人打家裡電話,我不認識號碼就沒接。”她又打他手機想跟他說聲有人找,結果他關機。
夏沐看向他:“尾號是五個九,要不要回一個?”
“不用,以後再打來你就直接掛斷。”
他把手機關了,二叔找不到他人,肯定先打了辦公室的電話,最後直接打到家裡。
掛電話時二叔說的那個曼曼,大概就是二叔的私生女了,二叔還指望著他能跟那個曼曼好好相處,呵,二叔大概是白活了五十多年。
夏沐若有所思看了他兩秒,能讓他失態去關機的,肯定是傷了他的心。
能傷他心的無非就是女人。
紀羨北走過來,抓住她兩隻手環抱住他的腰,他猜到她的疑惑是什麼:“那個電話不是女人打來的,我二叔。”
頓了下,他說:“我二叔在外面有女人有孩子,我二嬸知道了。”
夏沐一怔,用力抱抱他。
岔開這個不愉快的話題:“幫我把這些東西抱到樓上。”
“好。”紀羨北把她的收納盒抱起來:“放你化妝間?”
“嗯。”
夏沐跟在他身後一起上樓,紀羨北問她幾點了,她看了眼手錶:“馬上快十二點。”
保姆還沒來做飯,紀羨北又問她保姆今天是不是請假了。
夏沐搖頭:“沒,今天中午吃飯要遲一點,阿姨聽說城西那邊的菜場有全市最辣的辣椒,她到那邊去買辣椒了。”
紀羨北:“…… ”
他一口氣悶在胸前,上不去下不來。
“夏沐,我真想一腳把你踹樓下去。”
夏沐挑釁的看著他:“你敢?”
他瞥她一眼:“改天用威亞把你吊起來,我踹你兩下解解氣。”
話音剛落,就被夏沐踹了幾腳。
紀羨北:“……”
夏沐零碎的東西都整理差不多,客廳裡還有一大疊專業課的筆記,紀羨北看到後也是一怔:“這麼多?”
“嗯,我最值錢的東西。”夏沐隨手拿了一本翻看。
“放書架上吧。”
夏沐望著他:“放你書架上?”
紀羨北反問:“不然呢?我還替你一直抱著?”
夏沐:“…你不是不喜歡別人進你擅自進你書房?這些筆記說不定工作後都能用上,我每次進書房都要打電話給你經過你同意,多麻煩。”
她說:“算了吧,就放儲藏間,我用著方便。”
紀羨北想了好半晌,不記得他說過這樣的話。
“你確定沒記錯?”
夏沐把筆記分成兩摞,不明所以:“沒記錯什麼?”
他疑惑:“我什麼時候不許你進我書房了?”
“剛認識你那會兒,有次你加班挺晚,我給你泡了杯咖啡送進去,你不高興,說沒事別進書房。”
自那之後她就沒再去過他書房,之前那晚去書房找他,是因為帖子的事,她一時沒了主意才進書房。
紀羨北還是想不起來,他唯一能想到說這話的原因就是:“當時我是不是正在書房抽煙?”
“好像是。”
那就對了,他說:“書房裡都是二手煙才不讓你進的。”家裡那麼大的地方,他只在書房抽煙。
夏沐把一摞筆記本抱起來塞到他懷裡:“幫我把這個抱到儲藏室放好。”踮腳,在他唇上落下輕柔的一吻:“這是快遞費。”
紀羨北抱著那摞筆記本徑直去了書房。
週一早上。
吃過早飯,夏沐對著那一碗中藥擰擰眉,還是捏著鼻子喝了下去,剛放下碗手機信息聲就響了。
她邊喝白水邊點開手機,沒想到紀羨北給她轉錢了,轉了兩萬。
她抬眸看向紀羨北:“幾個意思?”
紀羨北:“兩個意思。”
他佩戴好手錶,看下時間:“收拾一下,去機場了。”他跟夏沐都買了今天上午的機票,他的航班比她早一小時。
回來的機票也按時差算好,他比她先到機場,差不多要等她兩個小時。
夏沐看看手機屏上未點開的轉賬紅包,狐疑的瞅著他:“反常必有妖。”
“你就是那個妖精。”紀羨北又特意強調:“這是信譽獎勵金。”
“信譽獎勵金?這麼拗口,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收了這錢要是不守信用,就會受到良心譴責。”
夏沐笑:“可是我沒心啊。”
紀羨北:“.. ….”
夏沐不管什麼譴責不譴責的,先接收入賬再說。
“誒,到底幾個意思?”她抬頭看著他。
紀羨北說:“你回家我就沒法盯著你喝中藥了,你喝沒喝,剩多少,我也不知道。”
夏沐若有所思,“然後呢?”
“然後我多給你兩萬,你拿了錢,別給我耍賴,每天的藥按時喝,別喝半碗倒半碗。”紀羨北又提提她耳朵:“聽到沒?”
“你煩死了。”夏沐打掉他的手,又問:“這兩萬塊錢裡是不是包括了每天兩千塊錢的喝中藥獎勵?”
“沒,那個一次一次轉給你。”
夏沐放下手機抱住他,“我今天怎麼看我家大仙貝這麼帥呢。”
“……”紀羨北拍拍她的後背:“鬆開,你現在眼裡只看得見錢,我怕你把我的臉都看成紅鈔票。”
“哈哈。”夏沐笑了出來,“你能不能別這麼損我?雖然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紀羨北去了儲藏室,沒一會兒從裡面出來,拿出一個精美的手提袋。
“這是什麼?”
“芭比娃娃。”他把她行李箱的拉桿抽出來,把手提袋掛上去:“給你外甥女的。”
靜默一瞬,夏沐莞爾:“謝謝。”
這一次,她輕輕抱了抱他。
去機場的路上,夏沐犯困,靠在紀羨北懷裡睡了一覺。
昨晚兩人瘋狂到後半夜,早上又起的早,這一覺夏沐睡得很沉很香,一直到機場她都沒醒,還是紀羨北把她喊醒。
紀羨北比她先登機,夏沐把紀羨北送到國際出發那邊,他馬上進安檢,又叮囑她:“坐火車時注意自己的手機和錢包。”
夏沐點頭,她先坐飛機到省城,從省城到她老家那邊沒有高鐵,要坐十多個小時的火車,下了火車還要乘坐兩個多小時的大巴。
秘書和助理都在不遠處等著,紀羨北跟她說:“我進去了。”
夏沐做了個電話聯繫的手勢。
紀羨北伸手抱抱她。
兩人分開。
回到國內出發廳,還有半個多小時才安檢,夏沐有紀羨北的白金卡,直接去了貴賓候機廳。
手機震動了幾下,有微信紅包,紀羨北發給她的,留言:【小財迷,出來收錢了! 】
夏沐笑。
他一般都是轉賬給她,還是第一次發小額的紅包。
她點開第一個。
金額:¥66.66
這是祝她一路順風?
繼續點開第二個。
金額:¥5.20
夏沐邊走邊收紅包,拐彎處,她只顧著低頭看手機,撞上對面的人,她趕緊抬頭致歉:“對不起。”
四目相對,兩人皆是一愣。
夏沐認出被撞的那個人是任彥東,她以前跟著歐陽老師去參加一個金融行業的論壇,在台上看過他,冷靜、沉穩、睿智,和紀羨北勢均力敵。
除了紀羨北,她最想採訪的人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任彥東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見紀羨北的女朋友,他一貫淡漠的語氣:“沒關係。”
抬步離開。
第十一章
夏沐在飛機上又遇到了任彥東,她對任彥東不算了解,那年的金融行業會議她被這個男人的才華吸引。
他給人的印像是淡漠,沒想到站在主席台上發言卻幽默風趣,許多觀點新穎深刻,有著獨家見解。
就像歐陽老師說的那樣,任彥東的成功和紀羨北一樣,靠的絕不是偶然跟運氣。
回學校後,她搜了這個男人的相關信息,大多是出席商務活動的新聞,關於個人信息極少,只說他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
還有傳言,他是任家老三,任家唯一經商的,但都沒得到證實。
後來她再度關注這個男人,是聽唐文錫說紀羨北的死對頭是任彥東,中宸集團控股的信託公司和遠東集團控股的資產管理公司一直明爭暗鬥。
從國內資本市場到國際資本市場,都有它們相殺的影子。
紀羨北是中宸的老闆,任彥東是遠東的最大股東,這兩人在公共場合遇到免不了要客套寒暄,唐文錫說他們倆碰面時就連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劍拔弩張。
夏沐找到自己的座位,跟任彥東中間隔的不算遠,同一排,她靠右邊的窗戶,他靠左邊。
她不自覺的向左瞄了眼,他們中間的幾個位置都是空的。
不知道是沒人坐,還是人沒登機。
任彥東在打電話,斂起一貫的冷淡,嘴角有了絲笑意。
忽然像有感應一樣,他側眸朝這邊看來,還不等四目相對,她倏地轉過去,低頭看自己的手機。
任彥東看到了夏沐,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這麼巧,竟然同航班。
話筒裡任初的聲討仍在繼續:“三叔,你說你怎麼能這麼不仗義呢?不是都交代你不要跟我爸媽說實話?”
任彥東收回視線,揶揄任初:“傻白甜,就你爸那情商我差點都玩不過他,你覺得他會信你瞎編的鬼話?”
任初不讓了:“你喊誰傻白甜呢!”
“任初,你得面對一個殘酷的事實,你智商確實高,可是你那少的可憐的情商能瞬間把你智商平均到-1。”
“……”任初鬱悶著:“三叔,我爸媽的意思還要我去留學嗎?”
任彥東也不再逗他:“別愁了,我跟大哥大嫂說過,你下個月去上班,歷練幾年絕不比留學回來差。”
任初鬆了口氣,他說:“三叔,雖然我情商不咋地,不過我的智商絕對應付得了我工作,不會拖你後腿。”
任彥東笑,忍不住打擊他:“沒事,你還小,等過幾年長大了,情商說不定還能補救一下,討個媳婦應該不成問題。”
任初差點被噎死,不服氣:“誰小啊?我都二十了!”
他初中跳了一級,高中跳一級,比同屆的小兩歲。
說著,他嘆口氣:“可能就是因為我比她小,她才不接受我的。”
任彥東數落他:“有點出息行嗎?”
任初沒吱聲,電話裡沉默片刻,他低聲道: “三叔,我上星期吃飯又遇到她了。”
任彥東稍顯漫不經心:“然後呢?”
“還是覺得她最好,什麼都好,沒有人比她好。”任初篤定的語氣:“三叔,你肯定沒見過像她那麼高冷有氣質的女孩。”
任彥東手肘抵在扶手上,低低笑了聲:“是麼?”
說起高冷有氣質,不自覺的,他余光掃了眼右邊,看到了那個靚麗的輪廓。
他對任初說:“早知道就帶你一起來出差。”
任初嘴裡的氣質女孩無非就是個有點姿色的小女生,跟窗邊那位大概是沒法比。
任初一頭霧水:“為什麼?”
“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氣質美女。”
“那人就在飛機上?”
“嗯。”
“那你拍張照片給我看看。”任初想知道自己跟三叔的審美到底差距在那裡。
“不方便。”讓他去偷拍紀羨北的女朋友,他還真做不到。
任初臨時又改變了主意:“三叔,你不用拍了,肯定不如夏沐好看,她是我們公認的女神。”他驕傲的說著。
任彥東’呵’了聲:“女神?臉蛋好看身材好就是女神了?”
“……”任初沒想到三叔會這麼直接,夏沐臉蛋漂亮身材好是事實,可他覺得這些都是外在的,“她不是靠這些吸引到我,我說的漂亮不僅指外表,她有內涵。”
任彥東疲憊的揉揉眉心。
和任初的對話無聊又沒營養,他提不起絲毫的興趣,敷衍著:“內涵是個好東西。”
說起夏沐,任初的話就像洩了閘的洪水,怎麼都攔不住: “三叔,她情商和智商都特別高,個人能力也強,就連我們院長都欣賞她。”
任彥東笑了笑,他總是不自覺的就想打擊這個傻白甜侄兒:“任初,你知道那個女孩為什麼拒絕你嗎?”
“不知道。”任初悶悶的回答。
“既然她雙商高、能力又強,肯定不會喜歡你這樣不成熟的,你的粉絲群應該是15-18歲的小姑娘,只有她們那個年紀才迷戀像你這樣的小鮮肉。”
任初:“……”
內心受到暴擊。
任彥東看了眼手錶:“先不說了,馬上要起飛,等我出差回來再聊。”
通話結束,任彥東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
幾個小時後飛機落地。
下飛機時夏沐跟任彥東中間隔了好幾個人,後來她乘擺渡車離開,也沒看到他人。
從機場出來,夏沐立刻打了出租車趕去火車站,她已經訂好火車票,時間卡的還挺緊。
今天運氣不錯,沒遇到堵車,一個半小時後順利到達火車站。
在候車廳等了沒多久就開始檢票上車,夏沐買的是下舖票,她直接把行李箱塞在牀底,東西都收拾好,她盤腿坐在牀上看向窗外。
火車開出城市,沿途都是綿延不絕的山脈,滿眼的綠色。
突然車廂裡一片黑暗,火車穿過隧道,夏沐揉揉耳朵,有些耳鳴。
到了晚飯時間,夏沐買了份盒飯,吃過飯簡單洗漱,她又躺在牀上,隔壁包廂正在打牌,有些吵,她戴上耳機聽歌,後來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夏沐是被乘務員叫醒的,說下一站到站,要換票。
“好。”夏沐應著,一個咕嚕爬做起來,從枕頭下摸出車卡換票。
火車凌晨三點半到站,下車的人不是太多,小站冷冷清清的。
從市裡到她們縣城還要坐大巴,最早的大巴也要六點多,火車站離汽車站只有幾百米的距離,她買了個雞蛋餅,邊走邊吃。
行李箱的輪子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清早第一縷陽光灑在山林間時,夏沐乘坐的那輛去往縣城的班車已經出發,汽車在盤旋公路上繞著,路兩邊的景色她從小看到大,再美也覺得乏味。
她拿出手機想看看新聞打發時間,手機信號不穩,一會兒3g,一會兒2g,時不時又一點信號都沒了。
正常的4g信號很少有。
網頁載入太慢,一條新聞半天也打不開。
夏沐收起手機,又無聊的再次看向窗外。
終於到了縣城,她老家在下面鎮上的村里,從縣城到她家還要坐三個多小時的車。
但她沒打算回家,只到縣城這邊看看妹妹一家。
妹妹婆家也是村里的,自從妹夫出了車禍住進醫院,妹妹就在這邊郊區租了房子,邊打工邊照看孩子,去醫院看妹夫也方便。
妹妹租的是人家自建的房子,一層樓房隔成好幾個套間出租。
出租車拐拐繞繞,終於到了。
夏沐進了樓下院子,正好遇到房東大姐在洗菜,夏沐來過好幾次,也都認識了,房東大姐對著二樓大喊:“小丫,你大姨來了。”
夏楠知道她這週回,沒想到今天就到了,從二樓陽台朝下看,責備道:“你咋不早告訴我呢,我去車站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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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什麼重的東西拿,不用去接。”夏沐沒上去,打開旅行包拿出幾包北京的特產給了房東大姐。
房東大姐一直笑著說謝謝。
到了樓上,夏沐朝里屋看,沒人。
“小丫呢?”
“我已經送去幼兒園了。”
“這麼早?”
“還早啊?都八點半了。”夏楠把夏沐的行李箱放在裡面那間屋,“今晚你住裡面,我和小丫住外面。”
“我住外面。”
夏楠不睬她,已經開始收拾外面的牀鋪。
這是套房,裡面一間臥室,外面算是客廳和餐廳,但放了一張牀,堆了不少零碎東西,也能住。
客廳和餐廳極其簡陋,沒有沙發,只有一張桌子,幾張凳子,還有個兒童書桌。
夏沐問她:“你今天不用上班?”
“九點才上班,去早了在店裡也沒事,誰一大早就去逛街?”夏楠邊說邊動作麻利的整理牀鋪,把牀上衣服整理好堆在一邊,又把小丫的幾個布娃娃收到牀頭。
“你又換工作了?”夏沐有點吃驚,之前一直沒聽妹妹說起。
夏楠敷衍了句:“嗯,服裝店的工作輕鬆。”
岔開話題,說馬上給她做早飯吃。
夏楠去樓道上搭的臨時灶台給夏沐做麵條,夏沐一個人在房間裡坐著,有點熱,打開電風扇。
這邊房租便宜,房間沒有空調,她早就讓妹妹自己安一個,可妹妹每次在電話裡應著,到現在都沒安裝。
十多分鐘後,一碗簡單的湯麵就好了,夏楠摘下圍裙,對夏沐說:“你先吃吧,我去上班了。”
穿上防曬的衣服,帶好口罩,跟夏沐擺擺手:“我走了啊,你要是無聊就去店裡找我玩。”
夏沐:“好,到時打你電話。”
剛吃了幾口面,手機就響了,是紀羨北。
她嚥下嘴裡的食物:“餵,到了?”
“嗯,剛到沒多會兒,你呢?什麼時候到的?”紀羨北用毛巾胡亂擦著頭髮,剛洗過澡。
“我也剛到。”夏沐挑著滾燙的麵條對著電風扇吹。
“家裡熱不熱?”
“不熱。”
“中藥別忘了喝。”紀羨北提醒她。
夏沐:“……知道了。”忽的她從手機裡聽到門鈴聲音,然後就听紀羨北說:“我叫了晚餐。”
他去開門。
“什麼好吃的?”夏沐隨口問了句。
紀羨北沒吱聲,掛了電話。
沒聽到動靜,夏沐把手機拿在眼前看了看,以為是信號不好自動切斷,正準備撥過去,紀羨北發來了視屏邀請。
夏沐頓了幾秒才接受邀請,她把手機靠近臉,沒讓房間裡的任何東西進入鏡頭。
紀羨北笑:“我不近視,你臉不用靠那麼近。”說著把手機對著餐車掃了一圈:“就吃這些。”
又問她:“你早飯吃了沒?”
“還沒,馬上吃。”
“先吃吧,一會兒我再打給你。”切斷視頻前,紀羨北又叮囑一遍:“吃過飯把中藥熱了喝,別忘了。”
夏沐把手機放一邊,看著碗裡的早飯。
她吹著電風扇吃簡單的湯麵,紀羨北吹著中央空調吃豐盛的西餐。
從這座偏僻貧困小城的出租屋,到紐約希爾頓酒店的總統套房,隔著的,何止是萬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