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些肮髒的人。
老夫人被她那眼神看得心頭端地一沉,倏而沒底。
打從衛琬回府以來,便不曾提過要祭她娘。
老夫人以為一個鄉下回來的小丫頭懂什麽,怕是早就忘了。今日開祠,她放衛琬是進來給祖宗上香的,卻沒想到她卻是進來找她娘的牌位的!
老夫人活了一把歲數,舊居深宅後院,從沒在一個十幾歲的丫頭身上見到過這樣的眼神——沉斂,溫和,卻賦有殺傷力。
比起徐氏的張揚跋扈來,這樣的才更加可怕。
“祖母,我娘呢?”
老夫人嘴角囁喏了一下,才勉為其難地擠出一句話:“她不在這兒。”
衛琬問:“那她在哪兒?”
徐氏頓時暗喜,“她當然是在城外的荒山野墳裡。”
此話一出,老夫人深吸一口氣,氣血有些不暢。
衛琬歪了歪頭,望著老夫人:“爹不是說我娘是畏罪自殺的麽,繆家落罪,她應該是不想連累衛家。結果怎麽的,她死後卻被丟在荒山野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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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冰冷肅殺,聲音像薄薄的刀子,又輕又利落:“她死後卻不能進衛家的祠堂?她死後卻連一處遮風避雨的安息之地你們都不舍得給?”
老夫人胸口一陣發窒,答不上來。
徐氏一聲尖尖的譏諷的笑聲打破了祠堂裡詭異沉悶的氣氛:“別說得那麽大義,繆嵐又不是衛家的人,她早已經被老爺休逐出衛家了。你說一個下堂婦,又那麽的不乾淨,死後還妄想著進衛家祠堂?做春秋白日夢呢!”
衛琬定定地看著徐氏:“你說誰不乾淨?”
對於徐氏來說,這彷彿是她可以引以為傲的事情一般,恨不得對全天下的人說。
她臉上的笑意痛快得有些扭曲,道:“可不是不乾淨麽,你那時還小當然不知道,你娘她跟別的男人睡了,那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她是一個蕩婦!”
衛琬眯了眯眼,眼裡的佞色漸漸浮了上來。
老夫人壓根沒料到,徐氏會口無遮攔到這種地步,還是在這衛家的祠堂裡,當著列祖列宗的面。
在場的還有衛瓊琚、衛瓊玖兩個孫女,以及兩個妾室。
那些事在衛家一直是諱莫如深的,老夫人恨不得所有人都忘了,偏偏徐氏恨不得隔三差五就提一回!
老夫人胸膛起伏,氣得不輕。
徐氏終於能夠刺痛衛琬了,不僅要抓一把鹽撒在衛琬的傷口上,還巴不得狠狠往她皮肉裡摁:“你說一個不乾不淨的蕩婦,有什麽臉面進祠堂受人供奉?她死後,衛家能給她一副棺材就算不錯了!呵,只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你娘生性銀蕩,到了地底下說不定和男鬼搞成一堆,也能早點去投胎的——”
老夫人怒極:“徐氏你給我住口!”
緊接著,她顫著手,猛地一巴掌揚起,就衝徐氏的臉上摔了過去。
啪的一聲,這一耳光,打得又重又響,祠堂裡一片寂靜。徐氏的話語也戛然而止。
“你打我?”徐氏捂著臉,有些不可思議地抬頭看著老夫人。
“我打的就是你!”
“難道我說錯了嗎?我說的都是事實!她娘就是個銀蕩的踐人,她也是!”
老夫人氣得拿起柺杖又往徐氏身上打。
原本莊嚴有序的祠堂裡,頓時一片混亂。
衛琬驀地笑了,明明是一副熟悉的和善的面孔,卻讓人感覺像是惡鬼附體般渾身發毛。
徐氏躲開老夫人,氣急敗壞地衝她叫囂道:“你鬼笑什麽?!”
衛琬朝她走近兩步,那股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強勢迫得徐氏往後退了兩步:“來日方長,你也為人娘,你也有女兒,不是嗎?”
徐氏正要開口罵,衛琬直勾勾地盯著她,又道:“可不要到後來,落得個和我娘一樣的下場啊。”
在她的逼視下,徐氏心口一窒,發現自己竟然再罵不出口。
說罷,衛琬往後退了幾步,轉身又面向老夫人。
“極好,真是極好!”衛琬笑著點頭,眼裡水潤微紅,卻又清冷萬分;“看來我娘也不盡如爹所說,是單純的畏罪自殺麽。但是祖母啊,我娘當年是你親自登門去求娶的,她是什麽樣的人,你不了解?當年的誓言猶在,而你卻讓她不得善終,最後還躺在了荒山野墳。”
老夫人渾身一震,臉色蒼老又衰白地看著衛琬。
“就是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祖母良心可安?夜裡可曾有,哪怕一次,做過噩夢?”說罷,衛琬便轉身而去。
總有一天,她會讓這真相浮出水面。
那時她要看看,衛家這些肮髒的人,齷齪的心,還能把髒水潑向哪裡?!
身後老夫人兩眼一翻,便踉踉蹌蹌地要倒。一眾人趕緊上前去攙扶、呼喊。
衛琬腳下沒停一下,亦沒再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