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遠遠穿書了,穿成一個開篇就死的炮灰。
她的運氣還算不錯,男主韓少陵疑似重生了,他及時衝進來,趕走了女二幽盈月,救下了桑遠遠的小命。
桑遠遠十分感激,心中暗想,只要韓少陵開口,她二話不說就同意離婚,成全男主和女主的愛情,絕對不糾纏一秒鍾。
韓少陵慢慢轉身,望向她。
“桑兒,告訴我,你,愛的人是誰。”
他是絕世強者,又久居高位,這般冷了臉,桑遠遠頓時感覺到了沉重的壓迫力。
他的目光帶著逼視。
桑遠遠心裡不禁輕輕一個咯噔。男主這是要和她走感情戲?
要了命了。
她才不做原配型小三!拜托,古早虐文裡面,男女主不管前期怎麽虐來虐去,最後都是要he的好嗎?擋在他們感情路上的人哪個有好果子吃?
男配孤獨終老,痛悔一生。
女配非死即殘,還要加個身敗名裂。
這個選項,桑遠遠拒絕。
她定了下神,坦然地與韓少陵對視,很正經地告訴他:“對不住,我失憶了,記不起我們之間的過往。”
工具人,莫得感情。
他眯了眯眼,靠近了一些。
他的衣襟沒有拉得很嚴實,身體前傾,便露出了小半片健壯的胸肌。
桑遠遠:“……”好身材!不愧是男主。
韓少陵雙目微紅,兩根鐵鉗般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說,你愛的人,是不是幽無命。”
桑遠遠趕緊搖頭撇清:“不是!我不認識這個人。”
幽無命不是反派大魔王嗎?這都哪跟哪?
韓少陵皺了皺眉,另一只手果斷摁住了她的腕脈:“再說一遍,你愛的人,真不是幽無命?”
“我真不認識他,請不要隨意毀我清譽。”在桑遠遠看來,這完全就不是送命題。
測謊什麽的,不虛,根本不虛。
韓少陵又捏了她的脈門一會兒,確定她心跳沒變快,血流沒加速,體溫沒升高。
“真不愛他?”他鍥而不舍地問。
桑遠遠無語了,真的,沒見過這麽上趕著做王八的。這三百六十度回旋搶綠帽的操作,實在令人歎為觀止。
也許是她眼睛裡的鄙視太過明顯,韓少陵的疑心終於徹底打消了。
他猛地吸了很大一口氣,然後唇角便不自覺地向上咧,止也止不住。
“太好了,太好了。桑兒沒重……”他猛地抿住了唇。
桑遠遠露出了然的微笑。
果然叫她猜中了吧!這男主,就是重生的!
那他這句也不對味啊?什麽叫太好了,桑兒沒重生?
做為一名死在了文章開篇第一句話的炮灰女配,她重生不重生的,有半點區別嗎?
韓少陵的大手松開了她的腕脈,不動聲色地潛進了她的袖口,目光愈加熱烈。桑遠遠覺得自己就像被大灰狼盯住的小白兔。
再這麽下去,怕是要**。
桑遠遠淡定地吸了一口氣:“對不住,我此刻什麽也想不起來,而且頭很暈,十分想吐。有什麽話可否遲些再說,容我先歇息一會兒?”
韓少陵大概是被她的‘十分想吐’嚇著了,收回了手,扶她躺下,道:“好好歇息,別多思,明日一早我便來陪你。”
思忖片刻,他摸著下巴,道:“我會派人保護你,你只安心便是,這世間,再無人能傷你!”
“多謝。”桑遠遠禮貌地笑了笑。
“太好了。”韓少陵的笑容頗有些令她看不懂,“桑兒,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好開心!”
桑遠遠:“……”行吧,你開心就好。
韓少陵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這間華麗的大宮殿。
桑遠遠揉了揉額角,正打算理一理思緒,忽然聽到了輕微的‘撲棱’聲,好似有鳥兒從遠處飛到了自己的窗台。
一個嘀嘀咕咕的聲音響起——
“姓韓的有權有勢,雖比我長得醜些卻也醜不到哪裡去,今日還救她xin命,她幹嘛要跟我。我娘真是,想給我娶媳婦想到失心瘋了。算咯,看在她長得不討人嫌的份上,便不與她計較了,只當我白走一趟咯。”
很年輕的聲音,輕飄飄的,有點含渾,用的是氣聲。
桑遠遠嚇了一跳。
她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四下張望。
隔著鮫紗帳,隱約看見一個瘦長的身影蹲在窗簷上,話音落時,這人身後張開了兩扇翅膀一般的暗色光翼,呼地一扇,倒飛進了夜色中。
桑遠遠:“???!!!”
誰來告訴她,這裡為什麽會有撲棱蛾子大鳥人?!
這下,頭是真的有點兒暈了。桑遠遠覺得,這一定是解毒之後殘留的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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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回雲榻裡,很鹹魚地癱著。
既然男主重生了,肯定要去補償那個被他虐出斯德哥爾摩的女主,他們金風玉露一相逢,女配自己心裡就得有a數。
不刷存在感,老老實實等著被離婚,才能苟得住。
她閉眼睡去。
她的呼吸聲逐漸均勻。
就在她睡去之時,一道玄衣身影緩緩從門廊踱了進來。
韓少陵立在雲榻邊上,凝視著桑遠遠的睡顏,唇角浮起了怪異的微笑。
“桑兒,”他喃喃自語,“真好呢。你若是記得幽無命,那我只好把你捆起來,強行要你,逼你給我生個孩子。幸好你不記得,不記得便算了,我不怪你,我原諒你了,這一次,我不會再給幽無命機會,我會與你共白頭。”
他沉思片刻,轉過身:“韓十二,保護夫人。十三,隨我來。”
兩道黑影從殿門外閃了進來:“是!主君!”
……
韓少陵沉著臉,眸光微閃:“去,查清幽無命的行蹤。”
韓十三一頭霧水:“主君,誰是幽無命?是幽氏王族嗎?”
韓少陵雙目一睜,音量拔高少許:“幽州王幽無命。”
韓十三面露愁容,擔憂地說道:“主君,您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幽州王不是幽明軒嗎?”
幽明軒?
韓少陵好一陣恍惚。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在他剛剛過完的那一世中,幽明軒這個人早早便命喪幽無命之手,通常被稱為老幽王。
“那幽世子呢?”韓少陵咬牙問道。
韓十三道:“幽世子,幽贏日,小夫人的兄長……主君,他有什麽問題嗎?”
“幽贏日?”
韓十三滿臉擔憂:“幽贏日啊,全境出名的廢物幽贏日啊。主君,要查他?”
韓少陵輕輕吸了口氣,目光恍惚,唇角浮起微笑。
這個世界,沒有幽無命?
那桑兒,當真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不,等等,那個幽贏日,必須查清楚!
……
桑遠遠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
她夢見了一只啄木鳥。
一直篤篤篤地啄她的肩膀,生生把她給啄醒了。
眼睛一睜,差點嚇到心梗。
一個人,男人,陌生男人,蹲在她的雲榻邊上,歪著頭,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他用兩根手指拎著一串琥珀念珠,像釣魚一樣,把那沉甸甸的珠子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肩膀上。
桑遠遠使勁眨了眨眼,驚恐地瞪著他。
“噓。”他說。
桑遠遠盡量保持著平靜的聲音,問他:“你為什麽要蹲在這裡?”
他眨了眨眼:“不然我蹲哪裡?”
桑遠遠:“……”韓少陵怎麽給她派了個腦子有包的侍衛?!
她吸了口氣:“你為什麽要用珠珠砸我?”
他噗哧一笑:“珠珠。小桑果,你是三歲小兒麽!”
桑遠遠:“?”小桑果又是什麽?
“算了。”他很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把那串琥珀念珠繞了兩三圈,套在手腕上,然後說道,“我娘說你失憶了,怕你不安全,非讓我回來。沒事你只管睡,我會看著你。”
桑遠遠明白了。這是韓少陵派來保護她的侍衛,至於他娘,應該就是替她看病的醫師。
雖然總覺得哪裡牛頭不對馬嘴的,但無所謂了,苟住小命就行。
“我還要再睡一會兒,你別再吵我了。”
桑遠遠閉上眼睛。
侍衛的模樣在她的眼皮上殘留了一瞬。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男人非常年輕,非常英俊,唇紅齒白眼眸黑,竟是比韓少陵還要更漂亮些!漂亮得像個假人似的。
誒?沒看錯吧?
眼睛閉都閉了,再睜開,又有些不好意思。
就這麽糾結了一會兒,心頭總覺得像被貓撓一樣。
一聲輕笑傳來。
年輕男人的聲音好聽極了,帶著一點嗔意:“這就睡了?心也太大了吧小桑果!難怪我娘放心不下。”
她借機睜眼去看,卻只看到他迅速離開鮫紗帳的背影。
瘦瘦高高的,黑色的袍子罩在身上,風一吹好像整個人就要飛起來。
他看著像是有些冷,還摟了下肩,手在肩頭搓了兩下。
桑遠遠:“……”這一屆侍衛,質量好像不太行的樣子。
……
桑遠遠很快又被人盯醒了。
睜眼一看,卻發現已到了正午,坐在雲榻邊上深情望著她的人,是韓州王韓少陵。
“桑兒,中午想吃什麽?”
眸光深沉又深情,配上這麽一張英俊的臉,實在是叫人很難抗拒。
“韓州王隨意安排就是。”
“太見外了。叫我少陵。”帥氣男人寵溺地說道。
桑遠遠:“……少,噗,對不住。”
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桑兒……”韓少陵更加溫柔,“你與從前,當真是一模一樣。”
桑遠遠:“?”
對不住,她還真不知道韓少陵與白月光曾經還有過一段?
“我等了你六年,桑兒,終於等到你了,就像做夢一般!”
“六年?”桑遠遠問。
“對,你讓我等你六年,我便等了你六年。”韓少陵深情款款。
桑遠遠:“……”一邊和別人滾牀單一邊等唄?
她覺得只有本書女主夢無憂那種身經百虐還癡情不改的女子才配得上這般‘好’的男主。
韓少陵正想上前來扶她,忽然聽得外頭吵吵嚷嚷,一個年輕男人高聲喊著‘我要見老師’,一個年輕女人哭哭啼啼說‘不要薑謹元不要’,混在一起,吵得人頭疼。
桑遠遠:“?”
怎麽回事,這都一夜過去了,韓少陵還沒安撫好小逃妻嗎?
韓少陵臉色大變,玄袖一拂,疾步向外走。
很快,外頭亂七八糟的聲音全部消失了。
桑遠遠安靜地等了很久,卻一直沒人給她送飯來。
她這麽端莊優雅一美人,也不好意思去問那些侍女要吃的——她們看起來倒是都已經吃過了,個個嘴唇上都沾著油光。
思忖片刻,她道:“你們都下去吧,關好殿門,誰也不要進來。”
這宮殿這麽大,肯定能找到吃的!
侍女們恭敬地施禮退下。
桑遠遠衣擺一撩跳下了雲榻,挽了挽雲袖,撲向殿中那些精致華美的案桌。電視劇裡,這樣的小矮桌上,都會擺著水果點心,這個她很有經驗。
四處扒拉了一會兒,一無所獲。
她鍥而不舍地去翻木櫃。
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聲輕笑:“小桑果,你是在找姓韓的背叛你的證據麽?別找啦!我帶你去看啊!”
桑遠遠一回頭,便看見了昨夜用念珠敲她的年輕侍衛。
“我在找吃的!”
對著這個腦子有點不正常的家夥,桑遠遠實在是端不起王女的架子來。
“騙人!”他笑了,“我娘說過,但凡女子背著丈夫四下亂翻,要麽在找丈夫的私房錢,要麽在找他出軌的證據。”
桑遠遠:“……”你娘真是個人才。你也是個人才。
她深吸一口氣,擺出了大大的笑臉:“那我繼續找證據,你去幫我找點吃的過來,好嗎?”
年輕男人歪著腦袋想了想:“你想吃什麽?我到廚房去幫你偷。”
偷?
桑遠遠此刻餓得頭暈,也顧不得他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她急道:“燒雞!烤鴨!烤魚!烤魷魚!黃燜鴨!麻辣龍蝦!紅燒肘子!糖醋排骨!香辣魚片!小炒牛肉!白米飯!”
他睜圓了一雙漆黑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小桑果!你吃這麽多!”
低聲嘀咕了一句:“我哪養得起。”
桑遠遠看白癡一樣看著他:“這又不是飯點,能有一樣就不錯了。多說幾個,萬一正好哪個菜就有呢?”
“聰明。”他驚奇地挑了挑眉。
桑遠遠:“……”你怕不是個傻子。
他去了。
桑遠遠癱在貴妃榻上,盼著他快點給她帶吃的回來。
他很快就回來了。
手中托著一只木盤子,盤子上面罩了個木罩子。
“這麽快?”
桑遠遠知道,自己點的菜肯定一個都沒有——算算時間,這會兒上不沾天下不挨地的,廚房裡肯定都是冷灶,而她點的那些菜,每一樣都得新鮮熱乎。臨時生火去做,肯定沒那麽快。
所以這個侍衛是隨便弄點方便的打發她就對了。
沒事,她也不挑。
“小桑果,來吃。”
桑遠遠奇怪地問:“你為什麽叫我小桑果?”
他愣了下:“我娘告訴我你叫小桑果。”
桑遠遠下意識地問道:“你娘是誰?”
“薑雁姬。”他很自然地說。
一邊說,一邊把手上的木托盤擺在了桌面上。
“噗!”桑遠遠一口茶水噴了出去,“你太子啊?”
薑雁姬?!這個世界只有一個女人名字叫薑雁姬。她是這雲境十八州的女帝君。他娘要是薑雁姬,那他不得是太子?
“太什麽子,小桑果你沒病吧!”他吊起了眼睛,“不是失憶麽,腦子也丟了?”
桑遠遠:“……”我為什麽要和一個蛇精病去分辯誰是蛇精病這樣的問題?
她擺了擺手,很疲憊地揭開了木托盤上罩著的木蓋子。
一股熱騰騰的香氣忽然就撲了上來,撞了她一個滿懷。
只見這木托盤正中端端正正放只一只長條狀的白瓷盤,上面臥著一只一看就烤得外焦裡嫩,鮮香撲鼻的鯽魚,邊上擺著一只小竹筒,筒裡盛著粒粒飽滿的白米飯。
桑遠遠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這烤魚,分明就是新鮮出爐的。莫非這麽巧,廚房裡恰巧備了這麽一條魚,恰巧出鍋,恰巧就被他給端來了?
“嘖,”他滿臉牙疼,“不是你自己要的魚麽?怎麽不吃?”
也不等她回答,他便抱著肩膀踱到一邊,嘀嘀咕咕地說道:“果然女人最是麻煩,除了姓明的那種沒脾氣的家夥之外,誰能受得了這種可怕的生物啊?娶回家裡不是給自己找罪受麽,誰愛娶誰娶,我反正不要。”
桑遠遠:“……”他是不是以為她的聽力有問題?當面說壞話可還行?
真的,韓少陵派來保護她的這位侍衛大爺,實在是令她滿心疲憊。
爺衛。這是真爺衛。
她歎息著,撿起竹筷,撥開焦黃的魚皮,小心地夾起了一塊魚肉。
果然和她想象中一樣,又鮮又嫩,辣油滲到了絲絲分明的魚肉纖維裡面,放進嘴裡沒怎麽嚼便化了,鮮香之外,又一股濃香溢出,還帶著淡淡的草木香氣!
桑遠遠:“!!!”
韓州這個夥食!她可以!
她把衣袖一挽,開始大快朵頤。
不知什麽時候,那年輕侍衛摸到了她對面坐下,雙手撐著膝蓋,微躬著脊背,饒有興致地偏頭看著她。
“很好吃嗎?我覺得一般。”他說。
“你真挑!”她抽了個空,急急回了一句,忽然繼續埋頭大吃。
他又觀察了她一會兒,忽地笑出聲:“我做的!”
桑遠遠:“……”真的,這個人,能正常十分鍾算她輸!
就他那一來一回的功夫,連點個灶時間都不夠。
還烤魚?
不過念在他給她覓食的份上,她並沒有揭穿,只放下了筷箸,擦了嘴,微笑問道:“哦,廚房正好有現成的魚麽?”
“沒有,”他毫無廉恥之心地搖了搖頭,“我在外面河裡現捉的魚。調料倒是廚房裡偷的。”
桑遠遠:“……”就算她願意昧著良心說瞎話,可他這話未免也太難接了!
不到十五分鍾的時間,去河裡捉魚回來,再烤成這麽色香味俱全一盤?撒謊也要講點邏輯吧!
“你會飛不成。”她覺得不能純慣著他。
這位長相漂亮的蛇精病很嚴肅地點了點頭:“對,不要告訴別人哦。”
桑遠遠:“……”
他用指背扣了扣桌面:“聽見沒有?要保密。”
“好好好。”桑遠遠滿心滄桑。
“小桑果你在敷衍。”他一臉不滿。
桑遠遠:“……我累了,我睡覺。”
他吃驚地瞪大了那雙狹長深邃的黑眼睛:“睡了吃吃了睡,小桑果,你是豬嗎,你這樣我哪敢娶你!”
桑遠遠:“……”
這個穿越,真的好難。
人家穿越有金手指,她倒好,劇情和書裡完全對不上不說,還貼身贈送一枚蛇精病。
“誰說我要嫁你了?”她疲憊地問。
“我娘。”
“薑雁姬啊?”桑遠遠露出虛偽禮貌的微笑。
“對啊。”
“好啊。”桑遠遠道,“你讓她先幫我解決了婚契和同心契,行麽?”
他驚恐地倒退了一步:“你等等,我還沒有答應要娶你呢。”
桑遠遠:“……”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也被他傳染了蛇精病。
太難了,這個穿越,真的太難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m阿木u 1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