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她,怯怯的收回握著糖人的手,嘴角翕動卻始終說不出話來,他的喉結蠕動了幾下,舔了舔乾澀的唇,再次低下頭來。
“太子殿下可是有心想要放我離去?”
“我說話……向來算話的。”
她點點頭,“唔……剛剛你說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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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抬頭看向她,卻對上她那嘲弄的眼神,他輕輕喚她的名字,“東施……”
她向他逼近一步,“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喜歡我麽?前一秒還想著用我的心臟解救自己心愛女子的男人,後一秒竟然就可以如此深情說出喜歡我的話?殿下是將我當成三歲小孩子來哄騙麽?這一次演戲又是為了什麽?想要我愛上你然後心甘情願供出自己的心臟麽?”
她逼近一步他便後退一步,一向都是他逼迫別人,何時輪到別人逼得他步步後退。
“你想讓我留在你的身邊?”她冷笑一聲,“真是太可笑了,實不相瞞,我日日都想著離開這個鬼地方,要是可以,我真希望我一輩子也不要出現在這裡,千竹,枉你是那麽聰明的人,你認真想一想,我會留在一個有著極其變態殘忍的手段的人身邊麽?我不會,我死也不會,我告訴你,我不喜歡你,我怎麽可能喜歡一只時不時就發情的動物,我對你只有憎惡,我看到你就覺得很肮髒,以至於我每次看到自己都覺得自己很下踐!”
千竹嘴角慢慢勾起嘲弄的笑意,他抬頭看向她,他黑色的瞳眸閃動得厲害,就彷彿吹向燭火的風變大了一點。
“這麽說你不想留下了?”
“沒錯!我不想留下,非常不想。”
他點點頭,“我說過的,你不想留下我也不會強留,你走吧。”
她有些驚愕,她將話說的這麽難聽這麽絕,按照他的性格,他絕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你最好在我改變主意之前離去,否則,你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的語氣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冷漠。
自由來得太突然了,她完全不敢相信,“你真的打算放過我?”
“我的耐性有限,你趁早做決定吧。”
一時間她有些手足無措,千竹真的要放她走麽?
她雙手緊握成拳,緊緊閉上眼,千竹啊千竹,為什麽你總是讓我看不透,你上一刻要挖掉我的心臟,下一刻卻說喜歡我,那麽再下一刻你又會用什麽方式傷害我呢?
你在西施面前稱我為夫人,可是一轉眼你卻冷眼看著她用刀子威脅我,你不顧一切救我,可是你又告訴你你救我不過是為了別的女子。
現在你又說你喜歡我,你要我怎麽相信才好。
我無法相信你,因為我怕我會沉淪,果真有那麽一天我徹底愛上你,你會比白君逸 ,比姑蔑更讓我痛苦。
她慢慢轉身一步步向門外走。
或許他會追上來跟她解釋他並不是成心要用她的心臟解救白蓮花,或許他會像那日雨夜中,將以前所有所有的誤會都解釋清楚。
為什麽會在她被抓之後悠然自得縱色聲愉。
為什麽會冷眼看著她被西施用匕首威脅。
為什麽會想要她的心臟卻又不取她的心臟。
一步,兩步,三步,……不知道多少步之後他始終沒有追來。
她不知道,在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的時候千竹沉痛得閉了閉眼。
過了許久他才慢慢睜開眼,那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冷,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他將糖人拿到嘴邊,像一個膽怯的小孩一樣,帶著探究和期待在上面舔了舔。
他自言自語,“這東西還真是甜。”
葉依依出了太子府,一路上竟然沒有人攔著自己,她出府的過程簡直輕松得讓她不敢相信,直到站在太子府門口她都不相信自己能這麽順利就離開。
轉頭看去,那東面的桃花已經謝了,原本蔥綠的樹蔭也慢慢凋零,不知不覺她竟然在這裡生活了半年之久。
她轉頭,抬頭望了望遼遠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氣,真好,自由的感覺真好,從現在起她再也不會受製於人了。
可是臉上有涼涼的東西劃過,她伸手摸了摸。
她苦笑,“東施,你還真是矯情,為什麽要流淚呢。”
是為了千竹,自始至終都沒有追出來解釋麽?
她不會回姑蔑府,也不會去找白君逸,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吳國這麽大,天下這麽亂,或許一不注意哪天就死掉了。
原本一直覺得太子府危機重重,突然從那裡離開了,她覺得出了太子府才真的是危機重重。
她渾渾噩噩走到一個小巷中,突然感覺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她警惕轉頭看去,可剛要看向來人卻覺得後勁一痛,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她躺在一個鋪席上,鋪席鋪在一條石子路上,石子路一邊臨湖,湖邊上種著一株合歡花樹,合歡花已經凋謝,葉子也開始枯黃。
這個地方她再熟悉不過了,猛然看向那合歡樹,只見姑蔑坐在合歡花樹下,他穿了一件冰藍色的長袍,臉上帶著他一貫的溫和笑容,他面前的矮幾上擺著一桌子的酒菜。
“東施,餓了吧?快坐下吃飯。”
以前她跟師傅學琴累了,姑蔑也像這般準備了一桌好吃的等著她,彷彿又回到了他們在一起的舊時光,彷彿這半年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她依然還是姑蔑府上那個完整無缺的東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