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和大婚儀典定在三日後。
一整夜狂歡之後,幽無命和桑遠遠封鎖了宮殿的門窗,取出天衍鏡。
桑遠遠深吸一口氣,將手掌平放在如水的鏡面之上。
鏡面微微一蕩,她清晰地感應到了氣機。
這是一種極為玄妙的感覺,若是一定要打個比方,就好像用腦波在操縱一台電腦。
片刻之後,她收回了手。
“可以。”她直視著他的眼睛,“天衍鏡可以支撐三個時辰,我只要在三個時辰之內找到薑雁姬,就有足夠能量帶著她一起回來。”
“有危險嗎?”幽無命的臉上一絲笑容也無。
“有!”桑遠遠嚴肅地點了點頭,“我在那個世界的身體,不知道死了沒有。如果死了,我可能得操縱著骨灰逃出墓地,還得用自己的骨灰在薑雁姬面前一個字一個字拚給她看,確實是個又危險又困難的任務。”
幽無命嘴角一抽:“……小桑果!你正經點。”
她幽幽睨他:“昨夜吃了又吃,我求你正經點,你饒過我了麽。”
幽無命毫不心虛,長臂一攬將她捉進懷裡,掐住了下巴:“還是太過縱容你。”
桑遠遠趕緊討饒:“我那個身體應該是植物人狀態。我過去之後,迅速逃出醫院,找到她,帶回來,沒有難度的!相信我!”
“嗯。”幽無命放開了她。
桑遠遠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將手掌摁在了鏡面上。
幽無命眼睛一眨也不眨。
等了許久許久。
忽地見她睜了眼。
幽無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卻見她眸中沒有絲毫靈動,衝他微微皺了下眉,道:“帝君與妾尚未完婚,獨處一殿,於禮不合。”
幽無命:“……”
漆黑的眼睛轉一下,再轉一下。
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桑遠遠魂穿異世的這六年,那個木頭人桑王女,是誰?
可不就是眼前這位。
幽無命只覺喉嚨發乾:“你是何人。”
只見她眉眼之間更是不悅:“帝君乃天下共主,一言一行,皆是天下表率,如此頑笑,成何體統?”
幽無命:“……”
他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便見她起身要走。
幽無命難得地急了,張開雙臂攔下她:“你要去哪。”
眼前之人,明明是小桑果的臉蛋的身體,但渾身上下,沒有她的半絲靈氣,比偶還像個木偶。
他又不敢動她。
她施了個刻板標準的禮:“妾回桑州待嫁。帝君,請勿阻攔。”
幽無命瞪著眼睛,側開身。
便見她一眼也不看他,規行矩步,從他身邊迤迤走過,毫不留戀地向著殿門行去。
幽無命深吸一口氣,一記手刀劈暈了她。
往懷中一攬,想到了什麽,差點兒把她扔了出去。
幽無命:“……操。”
抱著她,感覺就像是背叛了自家媳婦。
扔了她,摔痛的還是自家媳婦。
幽無命覺得自己太難了。
他把她放回了牀榻上,蹲在牀榻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思來想去,總沒個頭緒。
她這模樣,和假薑雁姬以及夢無憂這種‘穿越女’,實在是半點兒也不像。
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呢?
焦急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慢。
這三個時辰,當是幽無命人生之中最漫長的三個時辰。
不知不覺,天已黑了很久……
幽無命一個激靈蹦了起來。
天都黑了,早也過了三個時辰,小桑果為何還沒有回來!
他倒抽了一口涼氣,一瞬間,身上爆發的殺意幾乎衝破了殿頂。
他大步踏出宮門,詢問宮人,得知已足足過去了七個時辰。
把七個時辰當成三個時辰,難怪這麽漫長。
幽無命覺得自己變成了油鍋上的一只螞蟻,又像是斷了翅膀落入蛛網的一只蝴蝶。
他轉了半天,又蹲到了牀榻面前,瞪著睡得一本安詳的她。
“小桑果,小桑果,小桑果……”
他低聲緊張地喚。
聲線已然沙啞。
她卻一直不醒。
幽無命不知這一夜是怎樣捱過的,天光照進來時,他迷迷糊糊地望著那明亮的光線,只覺腦子一陣陣發暈。
一切好像已經沒了意義。
就在他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截木頭或是一潭死水之時,牀榻上,忽然傳來極輕的嚶嚀聲。
他深吸了一口氣,瞪著眼望過去。
便見她皺著眉頭,一只手不知何時捂住了後頸,哼哼唧唧睜不開眼睛。
幽無命:“……”
他忘了,昨天他一個手刀劈暈了那個木頭桑遠遠。
所以,她其實早已回來了,但是這具身體在昏迷……
幽無命笑:“噗哈哈哈哈!”
幽無命怒:“我殺我自己!”
桑遠遠吃力地睜開了眼睛:“幽無命,你怎麽了?”
他把黑眼珠左轉一圈,右轉一圈:“沒,沒事。小桑果,怎麽樣。”
假裝漫不經心。
桑遠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眨眨眼,道:“薑雁姬,隨便處置吧。咱娘說,不要那個身體了。”
幽無命極慢極慢地吸了一口長氣:“見過了?”
“嗯。”桑遠遠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她在另外那個世界過得挺好的,很幸福,不願回來。”
幽無命嗤地一笑:“那就好,我也不想見她。來了我還得多養一張嘴,花我許多錢。”
“你真像她。”她低低地嘀咕了一句。
他暗戳戳地觀察她的表情,像個掠食者一樣,不動聲色地湊到了她的身邊,將她圈進懷裡。待她稍微回了回神之後,他乾脆利落地把她摁進了滿牀雲被中間。
這一回,幽無命直接就不放她下牀。
長臂圈著她,氣息裹著她,他盯著她,咬牙暗恨:“弄到大婚,我看你往哪跑!”
桑遠遠:“?”跑?跑什麽?為什麽要跑?誰要跑?
她又不是什麽落跑新娘小甜心。
簡直有毒。
桑遠遠很快就知道了什麽叫做死去活來。
她知道他在牀榻上很凶,卻沒料到竟能凶到這個地步。她都沒機會正正常常地挨一挨牀。
她發現他的烏發之間不知什麽時候偷偷夾了一縷白發,但她根本沒有力氣去問,甚至連抬手撫一撫那縷白發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她的手指綿軟地癱在身側,她覺得自己變成了一灘水,任他把她攏成各種形狀。
她發現,這一仗他打得比任何一仗都要暢快。
直到禮官來催,幽無命才發現自己放縱過了頭。
忘了時間。
兩個人眼睛下面都掛著濃濃的黑眼圈。
在女侍的幫助下,新帝新後換上了繁重無比的婚服,乘上龍鳳輦,匆匆趕往正殿。
桑遠遠趁機召出小臉花來,給自己酸軟無比的身體灑上治療靈霧。
遠遠地,便能感覺到正殿那頭的儀典十分隆重。
二人在敬天門前下了龍鳳輦,女侍圍攏上前,鋪擺好長長的衣尾,然後恭敬退離。
幽無命伸出手來,執起桑遠遠的手。
“來。”
雖然小臉花已賣力地治了一路,但她身上仍有些深深淺淺的痕跡還未徹底消退,腿也有些發軟,眼底仍有烏青,粉都蓋不下去。
他太過分了。
巨大的鳳冠在她頭上一晃一晃,頗有些不堪重負。
“這世間恐怕不會再有第二對新人,大婚有我們這般狼狽。都怪你,幽無命!”
她忿忿地嘀咕道。
“怪我怪我。”他眼角眉梢的喜氣根本壓不住。
二人攜了手,順著白玉甬道走向天極正殿。
舊的製飾已全部拆去,如今的帝宮正殿呈厚重的蒼青色,像一頭深沉巨獸,伏在高階之上。
左右金鼓隆隆,禮官引領文武百官以及各州諸侯王侍立兩側,雖是白日,卻已開始燃放焰火。
幽無命嘴唇不動,聲音卻是嘀嘀咕咕地飄進了桑遠遠耳朵裡。
“我可沒說過要白日放焰火,回頭這些白白浪費的錢必須由雲許舟來出。自作主張。”
桑遠遠:“……”
她也嘴唇不動,聲音細細地飄出來:“人家給你張羅那麽多,不給工錢就算了,還要人家倒貼錢,像什麽樣子。這筆錢,回頭借著地下城之事,狠狠敲秦州一筆討回來也就是了。”
幽無命側眸看了看她,眉梢唇角不動,道:“聰明!儀典一結束,我立刻便把這事給辦了!”
“財迷。”桑遠遠端著皇后風儀,眉目端重肅穆,語氣卻是含嬌帶嗔又慵懶,令幽無命心情大好。
左右兩旁的王侯將相不明內情,屏息侍立一旁觀禮,心中只覺新帝威儀萬般,帝後國色天香,真真是珠聯璧合。
登台祭天、接受朝拜、任命百官,一系列繁複禮儀做下來,足足花了五六個時辰,終於正事告一段落,進入普天同慶的盛宴階段。
帝與後高坐上首,左右是諸國國君及夫人,再下方是文武百官。
悠揚的典樂環著大殿,桑遠遠隨幽無命接受各方賀酒,飲到微醺,噙著笑,看下方一派其樂融融。
桑州王夫婦喜氣洋洋。
桑不近與雲許舟好事已近。
皇甫雄赴宴都帶著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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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素便與幽無命交好的章州王、平州王父子也樂得大醉。
喪夫的帝妹幽盈月一下子成了熱餑餑,面對各方示好,她更是變成了驚弓之鳥,一直偷偷抬眼打量帝君帝後的臉色,慫得像只趴毛的貓。
宴席散去,幽無命讓諸侯百官先行退去。
他把桑遠遠打橫抱了起來,從天極殿,一路抱回了洞房。
天邊掛著一輪圓月,宮牆又高又深,月色之下,他一點兒也不像個帝王,就像個得意的新郎官。
寢殿一片暖紅。
二人依著禮製,飲了合巹酒,相互拜了一拜。
鳳冠太大,險些戳了幽無命的眼睛。
兩個人笑了一回,除去繁重的衣飾,相擁倒進火紅的被褥中。
親吻片刻,她挑出了他頭上那縷白發。
“我回來遲了一夜,害你擔心了,是嗎?”
可憐的桑遠遠並不知道幽無命這個傻子打暈了她,然後把他自己急了一整夜。
她以為是天衍鏡出了差錯,兩邊時間流速變了。
這麽丟臉的事情幽無命是打死也不可能承認的。
他淡聲道:“不,是煉化冥骨的效果。”
硬著頭皮編。
“啊,這樣。”桑遠遠道,“那以後豈不是要全白?”
幽無命:“……”怎麽辦怎麽辦?
先打岔再說。
黑眼珠轉了轉:“小事情,我自會想辦法解決。對了小桑果,你魂魄離去時,我見到那個木頭桑遠遠了。”
幽無命把當日的事情說了一遍。
桑遠遠思忖片刻,緩緩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一個人若是失去自主意識,潛意識便會支配身體、隨波逐流,活成世人眼中她應有的模樣。也不是說不好,只是無趣。”
她彎起了眼睛,唇角綻開了笑容。
“嗯。”他抵住她的額頭,大手悄悄開始使壞,“要吃這樣的果子,才是有趣極了。”
……
皇甫雄被帝君多留了一日。
離開帝宮時,幽無命與桑遠遠親自前來送行,令皇甫雄受寵若驚。
“來。”
幽無命找了一處乾淨的草坡,帶頭坐下。
桑遠遠微笑著倚在他的身邊,偶子和短命蹦蹦跳跳拱到了二人邊上,一家四口笑銀銀地望著皇甫雄。
皇甫雄呆呆地張著嘴巴,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過來坐下,聽故事。”幽無命唇角浮著淡笑,從身後取出了幾罐酒。
青梅靈釀。
皇甫雄呆呆地坐下,愣愣地聽完了明小公子的故事。
他拎起酒來,一飲而盡。
“做、做成了木偶嗎?”皇甫雄失魂落魄,“明小公子,好可憐啊。”
當他聽到狗男女合夥害死了那父子二人時,他是真情實感地,想把那對狗男女拉出來千刀萬剮。
然後他意識到那個狗男是誰。
他迷茫了。
內心彷彿有一座幸福的高塔崩塌,然後又有一座痛苦的高塔崩塌,兩種截然不同的塵灰混雜在一起,磨礪著他的心,他品不出任何滋味。
他恍惚了片刻,問了一個心中早已知道答案的問題:“您,就是當初的說書先生。蕭仲復仇記……”
“是。”幽無命平靜地注視著他。
無需明言,皇甫雄已能猜到始末。
從一開始就是欺騙和利用。
他覺得自己應該報仇,然而他卻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不是因為修為差距,而是心已變成了一盤散沙。
偶子搖搖晃晃走到他的面前,吐出一枚小小的記靈珠,放在了皇甫雄的腳邊。
皇甫雄把它撚了起來。那一日在軍陣中心,他沒有看裡面的畫面,今日,還有看的必要嗎?
許久,雙指一合。
記靈珠碎成了粉末。
“兩條命,換兩條命。”皇甫雄背過身,聲音淡淡地飄出來,“幽無命,東州與你兩清了。從此無恩無怨。”
“好。”
半晌,皇甫雄深吸一口氣,轉回身來,單膝點地:“帝君保重,皇甫雄還有守衛東線的重任,便先行告退了!”
熊一般的男子,眼角泛起了一星複雜至極的淚光。
落寞地走出一段,衣擺忽然被扯住。
一只小偶偶攥著他的衣裳,蹭蹭蹭往上爬,爬到胸口,小木胳膊環住他的粗脖頸,小臉蛋湊上來,‘啪嘰’親了一口他的腮幫子。
皇甫雄:qaq
幽無命的聲音陰惻惻地飄過來:“皇甫雄,你把我的短命嘴都養刁了,往後每半月,我便放它和偶一起去你東州打一趟牙祭。”
皇甫雄:“!!!”
皇甫雄:瘋狂點頭。
八尺的男人,揮著淚跑走了。
送走了皇甫雄,幽無命與桑遠遠前往地牢,‘探望’薑雁姬。
薑雁姬早已沒了女皇的氣勢。
她知道幽無命一定不會放過她,這個瘋子,不知在想什麽辦法來折磨她。幾日的煎熬磨光了她僅存的銳氣,她的頭髮看起來更加稀疏,被廢了修為之後,隱隱已有那麽一點衰老之相了。
幽無命取出了天衍鏡。
他湊到薑雁姬身邊,模樣看起來友好客氣。
他有商有量地說道:“我現在,要把你和這面鏡子一起煉化掉,可能稍微有一點疼,有一點久,你忍忍。如果忍不住……那也沒什麽辦法。”
薑雁姬想要後退,撞在了牆壁上。
幽無命聲音更加溫和:“如果我失敗了,你就會和鏡子一起被燒成一堆小小的灰。”
他把手指撮起來,小小地比劃了一下:“喏,這麽一點點。”
薑雁姬打了個寒顫。
幽無命唇角一彎,笑容如椿風般和煦:“你希望我成功嗎?”
薑雁姬驚恐地望著他。
幽無命徑自說道:“如果我成功了,鏡子還是會被燒成灰,只剩下鏡核,而你的魂魄,會被我抓出來,關在鏡核裡面,我一天削一點,一天削一點,總有一天,它還是會徹底變成一堆小小的灰。來吧,猜猜我會成功,還是會失敗?”
他笑銀銀地轉向薑雁姬。
笑得像個小天使。
“我賭我會成功哦!”
很快,地牢中傳出不似人聲的慘叫。
……
登基後的幽無命像個昏君,不大愛理會朝政。
桑遠遠勸上幾次,他便很敷衍很應付地把人聚起來開個大會。
就這麽混著混著,不知不覺,大大小小的州國都陸續交出了君印,俯首稱臣。
“幽無命,我們這算不算是把歷史掰回了正軌?”
“或許?”
“可這樣下去,很快便有滅世之禍。”
幽無命很不屑地輕嗤一聲。
她換了個姿勢,懶洋洋地趴在他的腿上。
“如今這雲境,看起來比當初好太多了,為什麽還會滅世呢?你說,會不會是‘外面那些人’進來消滅我們?”
“嗯,”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撫她的頭髮,“沒事。無需幾年,我便能徹底煉化鼎中冥骨。”
她點點頭,摟住了他。
煉化過程她也參與了。她的共情能力向來很強,煉化冥骨時,她隱隱能夠感知到冥骨之中殘存的情緒。
‘冥’,是極度純淨的光之核心,自在遊走,向整個世間灑落溫暖和光亮,那本是一個光明美好的無盡能源世界。
然而貪婪的人類並不滿足,他們禁錮了冥,瘋狂從它們身上榨取能源,導致它們產生心魔。
然後,人類把這些心魔像扔垃圾一樣扔到了別的世界中。
多麽惡劣啊。
冥的痛苦怨念,都是源自人類,沒有人類的貪婪,就不會有被冥魔荼毒的大地和生靈。
那些殘酷和貪婪,才是真正的萬惡之源。
桑遠遠知道,幽無命的心中已經升起了念頭,打算做一些事情。
他這個人,一旦有了念頭,就不會打消。
被幽無命盯上的敵人,一定會非常後悔來到這個世上,這一點,桑遠遠十分篤定。
她偶爾有些懷疑,雲境冥族這個自我犧牲的種族,會不會正是源自冥骨的神xin。這一根指骨,被鎮壓在此地萬萬年,寄托了不甘和希望的神xin,最終在某個人的身上徹底覺醒,造就了一個天才。
只不過,這是一件永遠無法求證的事情。
反正,無論他想做什麽,她都會無條件地支持他,這就對了。
……
忽有一日,幽無命神秘兮兮地湊到了桑遠遠的耳旁。
“好奇果!我帶你出去玩啊。”
如今的他,已經可以真正飛翔了。
他帶著她,飛下了冥淵。
重重雷電在身旁炸響,幽無命的笑聲狂妄放肆。
風從臉畔刮過,桑遠遠覺得自己好像在穿過無盡的歲月和故事。
到底了。
冥淵之下,是一望無際的赤色大地和天空。
大地上疊滿了冥魔。
從這裡望去,雲境十八州就只是一座被雷電環繞的、望不到山頂的大山,冥骨的光芒從山體間隱隱透出,吸引著這密布整個世界的冥魔,前仆後繼向著那座山上爬去。
大地無邊無際,幽無命飛掠許久,都沒有看見任何邊界。
整個世界都是冥魔。這裡太大了,遠遠望去,雲境十八州就像是魔海中一座小小的山。
“如果把它們都滅了,上面便能過上許多年太平日子。”桑遠遠摸著下巴,暗自沉銀。
她凝神感應片刻。
“地下有許多腐棉。”
幽無命心領神會,悠悠挑起了唇角。
桑遠遠深吸一口氣,意念順著腐棉藤,鋪向無窮無盡的赤色大地。
她全力施為,便見一朵又一朵巨大的黑紅色棉花從冥魔堆中鑽了出來,棉苞炸裂,一絲絲蓬松的腐棉從棉苞中蹦出來,一望便易燃。
幽無命直直墜下,反手握刀,刺入地面。
他的雙眸中燃起了黑焰,那樣純澈的焰,已分不清是水還是火。
黑焰順著刀柄,流過刀身,頃刻間,轟然爆發。
便見那焰浪滾滾,湧向四方,點燃了蓬松的腐棉,火勢越來越旺,冥魔彷彿落入了無間煉獄,毫無掙扎之力,化成綿延無際的黑灰。
黑灰一圈又一圈,以二人為中心,蕩向無邊無際的大地。
幽無命與桑遠遠對視一眼。
二人的眸中都映著滔天的焰,身上亦有焰氣在緩緩消散。
放眼世界,處處是翻騰的火,冥魔,以及冥魔屍身。
天地之間,不見人類文明,只余遠處一座孤山,以及兩個縱火惡魔。
哦,命運。
原來如此。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開始更番外。
番外一,桑遠遠到現代找薑雁姬。(現代戲所以放在番外裡)
番外二,如果小公子不曾黑化[上中下](換個姿勢再吃一遍果子。放飛瞎寫各種亂碼警告。)
2月6號無縫開新《這該死的修羅場!》
三界一眾大佬忽然發現,天極宗新收入宗門的那個小師妹魚初月,和百年前意外隕落的第一美人生了張一模一樣的臉。
那一位,可是眾大佬的白月光、心頭痣、俏知己、好妹妹。
於是魚初月被迫開啟替身修羅場——
正道劍尊:“女人,認清自己的身份,你永遠只可能是她的替身。”
魔界之主:“我要不要把你煉成傀儡,讓這張臉永遠衝我笑呢?”
霸道妖王:“呵,生下像她的孩子,你就可以去死了。”
魚初月(學霸臉):“對不起我們天極宗禁止早戀而且那一幫老頭老太超能打!”
終於有一天,魚初月不得不把自己的秘密告訴那個外表高潔如冰雪其實黑透了心腸的大師兄。
“其實,我就是當初和第一仙尊同歸於盡的那個女人,狼狽為間考慮一下?”
清冷男子笑得如同鬼魅:“這麽巧,我正是和你死而同穴的那一個。”
*女主不是綠茶
*1v1,he
*披著黑馬甲的真大佬男主x我就是我自己替身的皮皮蝦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