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發佈時間: 2024-06-28 07:0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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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九溪只看見莫淮眼角青筋暴起, 狀若瘋魔, 形容可怖至極。她皺起眉頭:“你瘋了?”

莫淮卻不回話, 試圖去撿那顆珠子, 竟是因為心中情緒太過激蕩,腳下一絆, 摔倒在地。

他毫不在意, 膝行向前, 去撈那顆地上的留影珠。

九溪從未見過此人這般狼狽的模樣, 她向後退了幾步,體內靈氣運轉,暗中防備。

在她看來,莫淮此人實在是不像是王撫養長大的孩子,行事死板又總是一副端方模樣。

九溪倒是想起另一個人來, 那也曾經是王養大的孩子,莫。那孩子還在繈褓中就被王帶了回來, 說是白澤的孩子。

莫雖說也是極為端方自持之人, 九溪卻能感覺到,他同莫淮並非同一類人。

後來,九溪曾在因緣際會下見到梵音寺的聖僧釋空,要不是長相截然不同, 她幾乎要以為此人就是那個名為莫的孩子。

當年之事, 九溪也不敢多問, 她曾經親眼見過, 萬事不上心的王對於那個名叫莫的孩子, 照顧得極為周全。甚至很長時間都沒有將招搖山一封便悶頭睡覺,相反還時常帶著莫到青丘長住。

只因為九溪曾對他說,孩子應當要與同齡人多加相處。對於最怕麻煩的陸恒來說,這簡直是破天荒頭一遭。

後來,招搖山突然封閉了極長一段時間,迷霧再開之時。那個名叫莫的孩子不見了,王又從一個修真世家尋回來一個孩童,說是白澤的孩子。

九溪曾經問過王關於那個叫莫的孩子,卻被他含糊地一語帶過。或許是發生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見王神情有些不對,九溪便自此沒有在提過此事。

此刻不是回憶往事的時候,九溪拉回心神,見莫淮又將那留影珠中的畫面放了出來。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終喃喃自語:“不是,那不是王。”

九溪面露諷刺:“不要自欺欺人了,那分明就是王。我同王認識的時間比之你不知要多上多少,又豈會認錯。”

莫淮抬眼看了過來,雙目之中皆是血絲,幾乎像是要流出血來。

即便九尾狐王九溪不知見過多少兇惡之徒,也被他這目光驚得心中一跳。

“那怎麼會是王呢,王的心,他明明在我這裡。”莫淮說罷,從懷中取出一枚蛋來。

九溪定睛看去,那枚蛋的蛋殼如黑寶石般流光溢彩,上有金色妖紋隱隱流轉。

她大驚失色:“你用什麼邪法弄出這枚巴蛇之卵!”

巴蛇一族的秘密,知道的人極少,九溪也是常年作為陸恒的副手替他打理妖族之中的事務。

她曾在同陸恒閒聊之時,略帶調侃的抱怨過:“王,你既是這麼不喜歡處理這些事務,那為何不延綿子嗣,據我瞭解,蛇族那邊想同你有一夕之歡的蛇妖可是不在少數。”

當時陸恒就直接將關於巴蛇的這個秘密告訴了她,那之後,九溪便知曉,陸恒對幾乎每個妖族都極為在意的子嗣血脈從不上心,一是因為天生就是這麼個性子,另一便是因為巴蛇血脈中的這個秘密了。

九溪劈手就去奪那枚蛇卵,卻被莫淮警惕避開。她厲聲罵道:“你瘋了,巴蛇一族,新蛇生,舊蛇死。這蛋的孵化之日,便是王殞命之日!”

說罷,她又搶步上前,去搶奪莫淮手中之物。

莫淮抬掌就同九溪對了一掌,借這一掌之勢。莫淮退入招搖山中,滿山白霧慢慢籠罩過來,在將其身形完全遮掩住之時。

九溪只看到他陰毒的目光。

“王就在這裡,那裡的只是個贗品而已,這才是我的王,我的……”

招搖山的護山大陣,被完全激發。此陣乃是陸恒親手布下,一經激發,在這乾元大陸之上幾是無人能強行闖入其中。

九溪滿臉怒容,一甩衣袖:“瘋子,他真的瘋了。”

過了片刻,九溪總算平復片刻,她轉念一想,覺得此事還需立刻稟報王才是。

想到此處,九溪身形一動,化作一道流光向著梵音寺方向而去。

***

梵音寺中,三人盤坐在地,一片寂靜。

陸恒眉頭緊鎖,沉銀許久,只覺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和尚閉目入定,也沒有再開口,只是給足了時間讓陸恒思慮此事。

有冰涼觸感在陸恒眉心一觸即離,陸恒睜開眼睛,看見釋空的手將將收去。

陸恒心中一片敞亮:“是我想岔了。”

“如何?”老和尚似是感知動靜,睜開眼來。

陸恒坦然一笑:“你不覺得,這事我們應當問問他本人心中所想嗎?”

老和尚微微一怔,目光投向釋空。從在鎮妖塔旁,以佛陀虛影見到釋空之時,就已明白他的弟子如今心魔纏身。

也不知在那鎮妖塔中發生何事,他送釋空進去,本是除執念消心魔。出來之後,釋空卻被心魔所控。

然則即使被心魔所控,釋空神態卻同往常沒有什麼兩樣。目光清淨平和,只是不會有片刻離開陸恒身上。

老和尚活的歲月連自己都記不清了,他也從未見過,有人被心魔所控乃是這種症狀。

“他此刻被心魔所控,並無理智。”

“所以設法讓他擺脫心魔便是,這並非什麼難事。“

心魔纏身之人,就算是已那紅蓮之火灼燒,也難以消弭。

老和尚抬目望去,想起那日自己操控了釋空的身體,傷了陸恒之後。釋空竟是將神魂分裂,失了幽精一魂,忘卻同陸恒有關的一切。

老和尚本以為這便是讓釋空勘破求不得愛別離之苦的契機。雖說勘破八苦,大徹大悟之後,神魂將自動修補完整。屆時留在陸恒身上的幽精一魂,也將回歸本體。

只是到那時,即便是恢復記憶,也只會如同蒙塵往事,過眼雲煙罷了。

不曾想,釋空即便是失去記憶,心中執念卻未化,依舊陷於求不得愛別離中不得解脫。入那鎮妖塔,乃是其自請而入。當時釋空說自己有心魔,且無法壓制,只能借紅蓮之火退心魔消執念。

老和尚便將他送入鎮妖塔中,卻從未想過,出來之時是這般狀況。

“給我一點時間。”陸恒起身,“我同他不會離開梵音寺地界,只是那日在鎮妖塔之上,怕是梵音寺上下皆發現了我的存在。”

老和尚頷首,擺了擺手:“你隨意,梵音寺上下不會同你為難。若有什麼需要,直接往此佛牌中輸入靈氣便可。”

一道金光落入陸恒掌心,化作一枚佛牌。

“多謝。”陸恒一拱手,帶著釋空翩然離去。

陸恒是個信守諾言之人,他並沒有離開梵音寺地界,只是帶著釋空回到他居住之地。

在那峰頭底下,陸恒沒有立即上去,而是在山門之處停了下來。他拿出老和尚贈予的佛牌,往其中送入一道靈氣。

等了片刻,一個小沙彌就沿著山路上來。

小沙彌沒有乘駕任何法寶,速度卻極快,眨眼之間就到了陸恒跟前。這是梵音寺弟子的基本功,入寺之後,有數年時間都是腳捆沙袋,以一條竹扁擔,身負數十斤重的水桶在山路之中穿行。

帶到負重數百斤,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往返一趟,挑回來的水與桶沿齊平,在路上沒有灑出分毫。這基本功便算合格,這才開始修煉入門心法。

因此,小沙彌雖是年齡不大,修為不高,卻幾乎能日行百里。

陸恒心中所想之事,托他去辦也算是極為妥當。

“施主,我乃是此處執事僧。”

陸恒遞過去一張紙張:“我不能離開梵音寺,上面之物,勞煩小師傅下山替我準備。”

小沙彌行了一禮,然後離去。

陸恒摸了摸鼻子,心中升起些許愧疚之意來。他也沒料到這小沙彌這麼純良,竟然不多問一句,連看都沒看上一眼就應諾下來。

因為記錄在紙張上的事物,皆是大婚所用。

方才,在老和尚閉關之處。陸恒曾在神識之中同釋空有過短暫交談。

他問:“此前,在鎮妖塔前,我應下你的那個諾言。現下是兌現之時。你心中所想為何“

釋空答到:“你。”

陸恒又問:“我就在此處,你可有更具體的想法。”

釋空依舊只答:“你。”

陸恒心中無奈,只得換了個法子。釋空入魔之前,他心神皆在同戰刃的戰鬥和修改陣法之上,並沒有太過關注高臺之上的情況。

釋空突然入魔,只會是孔九思做了什麼手腳。

他堪堪攔下釋空取孔九思性命的殺招之前,聽到釋空說孔九思挑撥離間,滿嘴謊言之類的話。

想到此處,陸恒便問:“在那高臺之上,孔九思同你說了什麼。”

被心魔所控的釋空,實則更加身隨心動,陸恒有問,他便有答。

聽完釋空複述的兩人對話之後,陸恒心中便知曉,釋空為何而被心魔所控。孔九思的那尾羽中,果然是有劇毒。

如此看來,大抵上是放大人心中惡念之類的毒。陸恒並未受此毒影響,一是因為巴蛇之毒尤甚,以毒攻毒;二則是因為,陸恒此人天性如此,在意的事情不會太多,自是也沒有過多的負面情緒。

即便是如此,在見到孔九思同釋空親近之時,他也曾有過瞬間的暴怒。

這般一思索,陸恒便知,釋空乃是因嫉妒之情入了心魔。那事情便好解決,在陸恒看來,嫉妒之情乃是因為沒有安全感。

想想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空暝一世轉身逃離,莫的一世又杳無音訊,之後便是刀刃相向。即便是以釋空心性,心中會沒有安全感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如此想來,這心魔倒是很好解決,沒有安全感,那便給予對方最大的安全感便是。

所以此前,陸恒才會在老和尚面前那般篤定,只需幾日的時間,便能讓釋空擺脫心魔恢復理智。

他同釋空,道侶契約已然完整,卻從來沒有過正是的結道侶儀式。若是整個乾元大陸之人,皆知陸恒同釋空乃是神魂相通的道侶,向來釋空心中之魔,定能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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