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上,皇甫雄已然忘記了自己曾經和幽無命敵對過的事情,不管不顧衝到前方的危險地帶,帶頭給幽無命鼓掌喝彩。
“好!”
“漂亮!”
“太霸氣了這一刀!”
“砍他奶奶的!”
幽無命:“……”打得好好的,被他這麽一搞,頓時手不是手,腳不是腳。
百忙之中,他抽空偏頭冷喝:“閉嘴。”
皇甫雄:“他罵人的樣子也太好看了一點吧!”
同樣站在一旁觀戰的桑遠遠:“……”
皇甫雄扭頭就誇了她一句:“你眼光真好!”
桑遠遠:“……你眼光也很好。”
二人眼神交匯,桑遠遠差點兒一個沒拿住,當場跳起抖肩舞。
桑遠遠:“……”簡直有毒!
只見幽無命身後雙翼已長達數丈,開開合合,帶著整個身影變成了一柄無堅不摧不刀,將那冥魔王斬得連連倒退,毫無還手之力。
桑遠遠偏了偏頭:“你,去打薑雁姬,冥魔這裡交給我們。”
“好的好的沒問題沒問題!”皇甫雄非常狗腿地應了。
桑遠遠偷偷衝偶子眨了眨右眼,又朝皇甫雄抬了抬下巴。
讓它繼續好好保護他。
“傲五!”短命刷了一波存在感。
桑遠遠看它一眼,就知道它在秀身上的裝備。
這一對比,幽無命當真是黑心無良老板。
一人一偶一狗屁顛顛就領軍攻城去了。
桑遠遠把目光收了回來,望向和冥魔王打得不可開交的幽無命。
她知道,幽無命在用這冥魔王試刀。
他點燃了整個巨鼎中的七彩之力,獲得的益處可不是一星半點。現在的幽無命,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什麽實力,正好這個家夥撞上門來,可不就是瞌睡來枕頭?
冥魔王爪子極為鋒利,皮膚極為堅硬,每對轟一記,都像是兩顆精鐵行星重重相撞,方圓近一裡內,根本容不下旁人插足。那些蕩向四方的尾焰,誰沾誰死。
除了桑遠遠。
她屁顛顛地跟在幽無命身後。
狂暴混亂的衝擊波和烈焰中,這道嬌小的身影異常違和。
一望便知她實力不俗。
這一幕幕,落進了一個人的眼中。
東營衛衛主,也是如今天都這數十萬大軍的總帥,烏白山。
今日局勢發展成了這樣,聰明人都知道,薑氏王朝大勢已去,必定要落個慘淡收場。
眼看皇甫雄點頭哈腰,唯幽無命馬首是瞻,再看看幽無命此刻爆發出的實力,然後想想東面壓境而來的雲氏王師和西面虎視眈眈的幽州。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天下共主之位,將落入誰的掌中。
烏白山很快就下定了決心,他深深吸了吸氣,蘊足了內力的聲音,沉沉回蕩疆場——
“吾輩生而為人,先是人,再是軍人。魔禍當前,人族,以平魔為首任,其余一切,全部靠後!”
投降,也要投降得漂亮!
絕對絕對不是在給東州軍讓道隨便他們去打薑雁姬,而是眼中只有蒼生,只有除魔!
主帥這一開口,便是豎旗反水。
站隊要趁早,決定繼續效忠薑雁姬的那些將領,立刻率了嫡系回援鳳陵城,而決定跟隨烏白山的將領,則率著部下繼續擊殺這些地下湧出的冥魔。
鳳陵城下,皇甫雄與薑雁姬的真正決戰開始了。
桑遠遠籲了一口氣,開始大量拋出花和藤,尋找冥魔的大本營。
直到現在,冥魔還在不斷從土裡湧出來。
冥魔又不是土豆,怎麽可能種在地裡?這附近,肯定得有一處地下空間,好方便冥魔王把它的軍隊囤過來。
很快就叫她發現了一處較大的缺口。
桑遠遠愉快地笑著,召一朵食人花騎上,徑直堵到了缺口處。
手一揮,三百余只紅巨胖立刻一字排開,搖頭晃腦地拱了進去,大快朵頤。
她蕩出靈蘊藤,追了下去。
只見此地是一處深淵通道的交匯口,被擴成了一處巨型地下空間,又將去往巨鼎的通道給封了,囤下了冥魔大軍。
冥魔王果真是實力驚人,那些數十丈長寬的堅硬山石被剝下來,生生挖出了這樣一處巨大的空間。它極為廣闊,前後左右竟是一眼望不到邊,覆蓋整條戰線。
看著這密密麻麻的冥魔,桑遠遠的眼睛裡泛起了金燦燦的光芒。
一株又一株新的小型食人花被她順著缺口拋了下去。
源源不斷。
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了。
她盯著地窟,暗自思忖。
這些冥魔被囤到這裡,絕對不是湊巧。
它們就是來幫助薑雁姬打這場仗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這其中,究竟藏著什麽樣的勾當呢?!
不知不覺,面前的冥魔都已被吃得乾乾淨淨。
小型食人花比紅胖子積極得多,一只只甩著褐色杆杆,向著四面八方亂撲亂薅,跑到了桑遠遠的視野之外。她也沒在意,繼續拋出更多的花,大肆吞食整個地下空間中的冥魔。
她故意沒有堵上其他的缺口——要是冥魔沒了,以烏白山為首的除魔軍處境就會變得非常尷尬。
不帶這麽坑隊友的。
她一邊把食人花大把大把地扔入地下空間,一邊分心扭頭望著幽無命。
隔了大老遠,她都能感覺到他打得非常暢快。
回頭一想,和他在一起那麽久,倒沒見他痛痛快快地打過幾次架。
在韓州,被叛逆桑成明困在外長城算一次。在冀州,獨自一人單挑皇甫雄的八千玄甲兵算一次。其余的時候,包括韓少陵在內的其他人在他手上根本過不了幾招,實在是算不得痛快。
倒是這冥魔王,有七彩之力加持,半天打不壞,把幽無命那一身凶xin都給打出來了,笑得像個滅世大惡魔。
黑焰四濺,他用刀、用肘、用膝,一下一下重重撞擊在那冥魔王的身上,打得它倒退連連,口中發出聲聲怪叫。
桑遠遠盯著幽無命那道利落的身影看了片刻,忍不住抿著唇角偷笑起來。
她的眼光是真的好。
手上動作忽地一頓。
食人花,極限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往這地下空間裡砸了多少食人花,它們都是原始小體型,發育起來還需要好一陣子,如果底下冥魔夠吃的話,等到這一波尾瑣發育結束,她就會擁有一支真正的軍隊。
她往南面眺望。
皇甫雄已率著東州軍打到了鳳陵城,一聲聲沉悶如雷的‘轟轟’聲傳來,應當是用攻城車在撞城門。
桑遠遠視線一轉,很快就找到了天都軍的主帥烏白山。
他在觀望。
如果發現大勢不對,他必定會選擇扔下冥魔戰場,銜尾攻擊皇甫雄,重新投靠薑雁姬——這也是人之常情,位置站得越高,行事越要權衡利弊。
冥魔王那裡,必須速戰速決!
桑遠遠奔向幽無命。
只見他黑翼一展,掠至半空,長腿揚起,直直劈下。
腿刀踹在了冥魔王的肩膀上,將它深深砸進了泥土裡。只聽‘轟隆’一聲,地上龜裂紋四散,冥魔王單膝點地,跪在一個巨大的坑洞中心。
一擊之後,幽無命雙翼一扇,再度掠至半空。
桑遠遠一邊跑一邊擲出大臉花。
此刻只要她願意,大臉花的臉盤子可以有一間宮殿那麽大。她收斂著大臉花的臉,只圍著坑洞密密扔了一圈半人高的花,靈蘊藤像鋒銳的鏈刃一般,飛旋著,自四面八方攻向緩緩站起的冥魔王。
“女……人。”
冥魔王抬起一雙眼睛,望向桑遠遠。
近距離看,它的眼珠子原來只有綠豆大小,嵌在一團巨大的眼白中心,難怪遠望總覺得十分怪異。
模樣倒還算周正,就是長舌倒卷,卡在喉嚨裡,說話聲音有些含混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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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蘊鏈刃切中了冥魔王。
它揚起雙臂來擋,如絲一般的鏈刃迅速絞住了它的四肢,向著四面拉開。
便在這一霎那,幽無命已像道影子一般從高空掠了下來,雙手握刀,兜頭斬下!
桑遠遠繼續疾奔,衝到坑洞邊緣,輕身一躍,太陽花矮身一托,將她送上半空,如輕盈的仙子一般,飄向幽無命。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疑,黑刀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直斬冥魔王。就在刀鋒堪堪觸到冥魔王身上泛起的七彩流光之時,桑遠遠落在了他的身旁,一只小手搭在他的腕部,翡翠流光湧入他的五指,他反手一震,刀鋒上的黑焰焰尾頓時泛起了青綠的光。
如同劇毒腐蝕一般,冥魔王身上的七彩流光登時被桑遠遠的翡翠流光汙染。
冥魔王劇痛嘶吼,它的唇向著四面一分,就同食人花張口薅食一般,露出黑洞洞的口腔。
一條帶著倒刺的七彩長舌蕩了出來,直直勾向桑遠遠纖細的脖頸。
幽無命雙手握著刀,黑刀堪堪劈入冥魔王肩頭,一時救援不及。
在這危機關口,只見桑遠遠猛然向後一跳,一朵食人花從天而降,將她整個罩了進去。
冥魔王的長舌輕易撕碎了食人花,遺憾的是,擊散了那朵鮮紅大花之後,長舌勾了個空——桑遠遠已經不見了。
幽無命的心重重一懸,眼珠四下亂轉找不到人,正要發作時,感覺到地上有點動靜,低頭一看,就見他的小花仙雙手抱著腦袋,可憐兮兮地蹲在一邊,正抬起眼睛來望他。
略一腦補,幽無命不禁嘴角一抽——食人花罩下來的同時,她已經雙手抱頭蹲了下去,還順勢來了個懶驢打滾。
雖然一點都不像個戰士,也一點都不像個仙女,但她這份保命意識,還是讓他頗感欣慰。
此刻,在她的翡翠靈蘊加持下,他的重刀已經劈入魔軀,一劃而下。
冥魔王發出了恐怖的哀嚎。
重刀切至冥魔王胯部。
冥魔是沒有內髒的。這種‘生物’的構造其實根本不符合生物學常理,它們的體內只有一包汙血和軟軟的黑色的介於骨頭和肉之間的東西。
幽無命貼上去,絲毫不嫌髒,帶著黑焰與翡翠流光的手掌猛然一攥,攥住了冥魔王長舌,毫不客氣就給它拔了。
旋即雙手摁著刀柄,用力一分、一別。
冥魔王應聲分成了兩半,一邊有腦袋,一邊無腦袋。
幽無命將重刀一抵,一壓,摁著它的頸,將它有腦袋的那半邊摁進了滿地亂泥中。
“天衍鏡,你給的。”幽無命那雙黑眼睛定定地望著它,眸光不閃時,像是一塊沒有生命的琉璃一般,令人不自覺地豎起寒毛。
他用的是肯定句。
冥魔王使勁瞪眼睛,無奈它的眼珠子實在是太小,怎麽瞪都只有一粒綠豆大,實在是無法透過這扇窗戶看見它的心靈。
黑色的血混著一些不明物質從它的口腔裡湧了出來。
它沒有半點要答話的意思,只不停地扯著喉嚨,發出陣陣‘嗬嗬’聲。
桑遠遠小心地扒在幽無命的身後,從他的肩膀上探出一雙眼睛。
“女……人……”冥魔王再一次含含糊糊地口吐人話,“我……的……女……人……”
幽無命徑直將刀一橫,切掉了冥魔王的腦袋。
“沒眼睛也沒腦子的東西,留下來也問不出什麽。”
桑遠遠深以為然。
能把她認成夢無憂那個呂棱,足以證明這東西完全沒有智商。
幽無命立直了身子,低頭看了看沾上粘液的手掌,黑焰一晃,頓時燒得乾乾淨淨。
桑遠遠毫無芥蒂地牽了上去。
掌心溫熱,粗糙的繭磨挲她的掌心,五指相扣,心尖忽然便是一熱,又一蕩。
“轟——”
鳳陵城破。
幽無命長眸一斜,睨向天都主帥烏白山。
見到幽無命解決了冥魔王,烏白山自然更加不會輕舉妄動,他‘一心一意’率著部下攻擊冥魔,很快就找到了好幾處冥魔的發源地,殺入地下空間。
桑遠遠不禁輕輕地笑了起來。雖然幽無命一直在與冥魔王戰鬥,但其實他一直都盯著烏白山呢。像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忽略了那樣一個大隱患。
“幽無命,和你待一起久了,一定會變笨的。”桑遠遠感慨萬千。
“不會,”他懶懶地換了一只手牽她,騰了一條長臂,攬住她的肩,“小桑果一定不會變笨的,因為沒得更笨了。”
桑遠遠:“……幽無命!”
他笑得彎起了眼睛。
桑遠遠腦海中忽然傳來了怪異的感覺。
“食人花吃到奇怪的東西了!”
二人對視一眼,掠向地下空間。
很快就找到了那只很不對勁的食人花。
它抻著花瓣,好像很不舒服,又吐不出來的樣子。
“哪來這麽多戲!”桑遠遠反手一收,散掉了這朵花。
便看見夢無憂身上不著寸縷,包裹在一團類似琥珀但是很不清澈,一望就有點髒的半固態粘液裡面。
幽無命嘴角一抽,把眼珠轉向一旁。
桑遠遠扔出一朵大臉花,噴出靈霧,將那粘液全部衝走,又往夢無憂口鼻之間好一頓衝刷。
半晌,她長長地抽了一口氣,劇烈地嗆咳起來。
桑遠遠方才就注意到,夢無憂的腹部鼓起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大鼓包,像是懷著五六個胎兒的樣子。此刻把她從粘液裡弄出來,看得更加清楚。
她腹部的皮膚已撐得很薄很透,彷彿隨時會被撕裂。透過這一層透明的皮膚,能看出她體內的‘胎兒’顏色發黑,極不正常。
“桑,桑……”夢無憂總算是喘勻了氣,她大睜著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桑遠遠。
眼珠一轉,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幽無命。
夢無憂倒抽一口涼氣,手腳蠕動著,想要往後爬。
無奈腹部實在太大太重,她根本就一寸都挪不出去。
桑遠遠發現她的身上全是傷。很可怕的掐痕撓痕和咬痕,還有些一望就是那長舌倒刺鉤刮出來的傷,一片血肉模糊,看起來冥魔王果然不太憐香惜玉。
再看看夢無憂腹內那可怕的黑色東西,發生過什麽,自不必問。
“看到人,你難道不是應該開心嗎?”桑遠遠問。
夢無憂掙扎著說道:“幽無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根本不是人!你與他狼狽為間,你也不是人!”
幽無命緩緩轉過半只眼睛,眸光陰冷。
罵他隨便,罵小桑果,不行。
他正要擲出黑焰,被桑遠遠攔下了。
“我想和她說說話。”桑遠遠溫柔地注視著他,“畢竟是曾經待過同一個世界的老鄉呢。”
“和這種東西,有什麽好說。”幽無命面露不屑,抱著胳膊,緩緩挪到了遠處。
桑遠遠體貼地蹲下來,召了一只大臉花立在身旁,給夢無憂噴灑上治療靈霧。
“穿越的時候,你幾歲?”她問。
夢無憂猛地一怔:“你、你……”
“對,我也是穿越的。”桑遠遠點點頭。
夢無憂立刻睜大了眼睛:“既然你來自現代文明社會,又怎能和幽無命這種無法無天之徒攪和在一起?!”
桑遠遠煩惱地揉了揉額心:“我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再有一次顧左右而言他,我就殺你,不開玩笑。”
夢無憂的表情就像是一只被捏住脖子的鴨子。
“穿越時,你幾歲。”
“二十歲。”
桑遠遠:“沒上大學?”
“沒有,念完初中,就出來打工供弟弟了。”
“下班都做什麽?”
夢無憂抿了抿唇:“看書看電視。”
桑遠遠:“平凡女主遇到霸道總裁腹黑皇帝然後一飛衝天打臉惡毒女配?”
夢無憂點了點頭。
桑遠遠歎了口氣,坐到了這個身懷魔種的孕婦的身邊,仔細看了看那層泛著黑色的肚皮。
夢無憂被冥魔王帶走也沒幾天,魔胎竟已長到這麽大了。
“在那個世界,我是一個演員。”桑遠遠說。
夢無憂的眼睛裡清清楚楚地寫滿了羨慕。
桑遠遠勾頭笑了笑:“有什麽好羨慕。我在那邊只是個孤兒,福利院長大,別人只能幫助我念到初中。”
兩個世界時間流速不一樣。離開的六年,她的魂魄在另外那個世界度過了小半生。
夢無憂張大了嘴巴:“那你怎麽可能當演員?你陪導演睡覺了?”
“嘖。”桑遠遠給了她一個鄙視的眼神,“整天標榜自立自強的人,腦子裡卻只有下三路!我打工攢下錢,參加中考,繼續上學,拿出自己的成績向老師、向社會尋求幫助,然後更加努力學習,考上很好的電影學院,拿全額獎學金,以最優秀的成績畢業。參加工作之後盡力回報社會以及那些曾經幫助過我的人。”
夢無憂呆呆地望著桑遠遠。她從來也沒有想過還可以這樣,她那時候,做夢都盼著天上掉下一個金龜婿,帶她和她的家人過上幸福的生活。努力什麽的,都是老掉牙的老師才愛說的話,這麽老套的東西有用嗎?
桑遠遠就像會讀心術一樣,瞥了瞥她:“你沒有勇氣脫離不幸的生活,盼著有人帶你脫離苦海,所以你欣然接受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觀念,變成了一個奇奇怪怪的人。難道你至今還沒有發現嗎?你把自己的幸福,全部寄托在了別人的身上,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夢無憂一下就抓住了破綻,喊道:“難道你不是嗎!你還不是靠著幽無命!”
桑遠遠淡淡地笑了笑:“和他在一起,我確實過得非常好,也感到非常幸福。但是,即便沒有他,我依然是一個很健全的人,會把自己手上的牌打到最好。我同樣,也能讓自己過得幸福快樂。”
夢無憂張了張嘴:“那還不是因為你出生好?”
“別給自己找借口了。”桑遠遠道,“在另外那個世界,你和我的出生有什麽區別?”
夢無憂美麗的面龐上浮起了屈辱不忿:“那你說為什麽我就是活不好?這不公平!”
“因為你眼高手低啊。”桑遠遠道,“你對自己沒有正確的認知,你不懂得何為等價交換。你盼著天上掉下金龜婿,可你又能給人家什麽呢,你一樣拿得出手的東西也沒有,唯一一樣無法明碼標價的,只剩下愛情。哦,愛情這個無法估價的小妖精,在你想要用它來抹平你與成功男人之間的差距時,它已經被你標上了天價不是嗎?有了價格,它還是愛嗎?不,那是賣。”
夢無憂倒抽了一口涼氣。哪怕心中一萬個不想承認,但她卻不能不承認,桑遠遠說中了她最隱秘,最不敢面對的心事。穿越之前,她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已婚富二代,她和他明明只是好朋友,可是他的妻子還是找上門來,惡毒地罵她是綠茶,說她想賣個長期飯票的價錢。
她好委屈,她只是建議他反抗不幸福的婚姻而已,可是身邊的人都不理解她,就連那個富二代也為了聯姻對象而斥責她。
她一直覺得那些人根本不懂愛情。直到今日,桑遠遠的話,好像一把刀,剖開了她那顆純白無暇的心,露出裡面一團團塵世不堪。
夢無憂不想再聽,可是此刻身不由己。她有預感,桑遠遠一定還會說出更可怕的話來。
桑遠遠擅長察言觀色,看著夢無憂的表情,再結合她見一個迷倒一個的行事作派,這個‘女主’在桑遠遠面前已經像是白紙一張,一眼就看透。
“如今呢?”桑遠遠繼續說道,“你得到了泛著七彩光芒的金手指,你便放放心心地用了,從來也不曾想過,使用它要不要付出什麽代價,因為你也根本不想付出任何代價。我現在就告訴你,一次次冥魔大禍,都是你濫用它而引發的,你會感到愧疚嗎?你不會。”
夢無憂難以置信地搖著頭:“不,我不信……”
桑遠遠根本不理會她:“但是韓少陵會,得知這個事實之時,他以自裁來謝罪。你和韓少陵也在一起很久了,你懂他為何這麽做嗎?你不懂,你只會不聽不聽不信不信。就像現在我告訴你韓少陵死了,你還是要蒙住耳朵,在心中尖叫,認為我撒謊。夢無憂,別做夢了,你的夢害死了太多的人,現在,夢該醒了。”
夢無憂繼續搖頭:“你說我眼高手低,照你說的,如果你不是王女,根本就配不上幽州王的話,那你甘心嫁給誰?你看得上那些普通人嗎!”
桑遠遠當場就樂了:“我的幽無命,他可以是玉樹臨風的小說家,可以是凶殘能打的小將軍,也可以是機智狡猾的小木匠,哪個嫁不得?若是能選,我還更願意身處和平年代,有一點小小追求,過著普通幸福的生活,總好過如今步步驚心。”
她這樣說話的時候,黑黑的眼睛一閃一閃地發著光,夢無憂看得怔住了。她從桑遠遠的眼睛裡,看到了一些她從來也不曾擁有過的東西。
桑遠遠面露微笑,說出的話卻十分冷酷:“而你呢,韓少陵這個人對於你來說,除了韓州王、天命之子之外,他還有別的意義嗎?你把愛情當成抓住一個成功男人的工具,那你也別怪別人把你當工具。夢無憂,承認你自己一無是處,你就能看清楚為什麽自己活得這麽失敗。”
“我,我一無是處嗎?”夢無憂喃喃道。
“你一無是處,還看不起那些和你一樣普通的人,這叫自以為是。你不滿意自己的生活,卻從來不曾想過依靠自己的努力去改變現狀,而是怨天尤人,躺著做白日大夢,這是懶惰無能。你以真愛為借口,將別人的情感婚姻陪伴抨擊得一文不值,這是虛偽自私。一個自以為是、懶惰無能又虛偽自私的人,若是還能過得好,那才真正叫做天道不公。”
夢無憂如遭雷擊:“你,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若是我的處境,前世、今生,你又能做什麽?沒有了出生、演技這些金手指,你還能做什麽!”
“能做什麽?”桑遠遠的眼神已然是在看一個白癡,“若是沒有什麽特長和喜愛,那就做絕大部分人只要想做就能做的事情。在那個世界,我會努力學習。在這個世界,我會努力修煉。要什麽金手指,踏實勤奮才是人生真正的金手指。”
桑遠遠頓了頓:“若是沒有遇到幽無命,我便想辦法和韓少陵周旋,抓住每一份時間來刻苦修煉,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實力越強,我便會找到越多的機會。除非殺了我,否則,誰也休想困我一輩子。”
夢無憂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在發光的女人。
“這,這樣的人……還可以這樣……我,我不知道可以這樣,努努力,就可以的嗎?我也想做這樣的人……”半晌,夢無憂滿懷希冀地說道,“桑王女,你和我說這些,是要再給我一次機會對嗎?”
她並不知道,此刻腹中的黑色已漸漸將她同化,她的大半個身體,變成了如冥魔一樣血肉骨骼混雜的一團。
“不,我是要讓你死個明白。”桑遠遠道,“如果有來生,記得做一個正常人。想要錢,自己去拚去掙,想要愛情,先讓自己變成一個值得別人去愛的人。別再整那些虛頭巴腦的。”
夢無憂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桑遠遠揮出靈蘊鏈刃,切入她的心臟,順便將腹中黑色蠕動物徹底絞殺。
最後一刻,夢無憂這個‘女主’的眼睛裡,終於浮起了一絲清醒和悔恨。
幽無命不知何時站在了桑遠遠的身後。
她一起身,後背就撞上了他結實的胸膛。
“第一次殺人,感覺如何?”他的呼吸沉沉落在她的耳畔。
桑遠遠聳聳肩:“就……做一個合格的反派吧,殺死主角之前,叨叨一堆,看看會不會有人來救場。如果有,正好一鍋燴了。”
幽無命:“噗哈哈哈!”
半晌,他垂頭看著她:“為什麽要教夢無憂?”
桑遠遠笑了笑:“她本xin也不壞,就是個沒人教的小女孩。其實我也很喜歡灰姑娘和霸總的故事,只不過是頭腦比她清醒罷了。如果有來生,希望她還能記得這個教訓,做個好人,別再害人害己。”
幽無命勾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嗤地笑了:“小桑果,你說這話的樣子,就像個菩薩果。”
桑遠遠:“……”
她摁住了自己科普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