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工作和生活
深夜十一點,顧揚關掉花灑, 用吹風胡亂把頭髮吹乾。
這段時間都在跟著超市部到處跑, 他有些精疲力竭,撲倒在牀上一動也不想動。
陸江寒幫他捏肩膀:「明天可以睡懶覺了。」
「不行。」顧揚把臉埋在被子裡, 悶悶地說,「杜哥早上約了婚慶公司, 我們作為伴郎, 都得去量衣服尺寸。」
「好吧。」陸江寒歎氣, 低頭親親他的脖頸,「我會心疼的。」
「我下午想和杜哥聊聊,你覺得有必要嗎?」顧揚轉過身,「就他辭職的事,我問了丁經理, 他似乎根本沒聽過貝嘉日化。」丁經理是寰東超市部的招商經理,名叫丁赫,如果連他都不知道,那這家公司好像真的有些不靠譜。
「我已經幫你打聽過了。」陸江寒說,「貝嘉日化的創始人名叫孫沃,原本是佳興日化的產品副經理,後來和周總產生了矛盾, 前段時間剛辭職,這算是他出來單幹的第一個項目, 所以網上暫時沒有太多信息。」
「你怎麼查得這麼清楚?」顧揚有些吃驚。
「杜天天是你的好朋友, 我那天遇到周總, 就順便多問了兩句。」陸江寒說,「孫沃聽起來個人能力不算差,辭職也不是因為什麼負面事件,純粹是和原公司觀念不合,佳興日化向來走穩妥保守路線,但他不一樣,喜歡創新點子也多,會離職也是理所當然。」
「那就好。」顧揚鬆了口氣,「我之前還一直在想,杜哥會不會是慘遭傳銷公司洗腦。」而既然是佳興日化的人,那好像的確沒什麼可值得擔心——除了創業都必須面對的失敗風險。但既然杜天天已經做出了決定,那身為好朋友,自己當然不能潑冷水。
陸江寒關上燈,讓房間陷入了一片朦朧的黑暗。
顧揚習慣性握住他的手:「晚安。」
陸江寒說:「好好睡。」
……
有句俗話講,人逢喜事精神爽。
杜天天用紅潤的臉色,深刻詮釋了這句話的正確性,他開著一輛小POLO,一路放著狂野搖滾,載著兄弟們歡天喜地直奔婚慶公司。
梁曉重畢業後混進機關坐辦公室,常年缺乏運動,已經從當初的運動少年變得略微……膨脹,服務人員態度良好幫他整理了一下西裝,說沒關係,我們一定會幫您改得很合體。
顧揚從試衣間出來,風度翩翩,王子下凡,把婚慶公司的普通西服穿出了高定的效果。
「沒什麼問題,就是腰有點寬。」他說,「能收一收嗎?」
梁曉重深受打擊,傷自尊了,我不幹了。
「距離婚禮還有三個月,你完全來得及減肥。」李豪拍拍他的肚子,「請你務必爭氣,不要拉低我們史上最帥伴郎團的平均顏值。」
「什麼時候辦離職手續?」顧揚坐在沙發上。
「下週。」杜天天感慨萬千,「猶豫了這麼久,這回總算能下定決心,還挺捨不得。」
「那有沒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顧揚又問。
「我這還沒去新公司呢,有什麼可幫忙的。」杜天天搭住他的肩膀,「最近你事情也多,寰東和凌雲兩頭跑,就別管我了。」
「好吧。」顧揚鄭重道,「那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說到凌雲,易銘真消失了?」杜天天壓低聲音。
「嗯。」顧揚點點頭,「有人說他出國了,有人說他回了老家,賣了房子,和舊同事也斷了聯繫,像是要徹底和往事告別。」
「當初那麼盛氣凌人,我可不同情他。」杜天天說,「走了也好,省得再欺負你。」
「就算他在,現在也欺負不了我。」顧揚笑笑,繼續說,「至於那個酒吧老闆,警察查出了命案,估計以後也出不來了。」
「你說那一窩都什麼人啊。」杜天天呲牙,「殺人吸毒抄襲詐騙佔全了,也不容易。」
「交友不慎吧,所以才會走錯了路也沒人攔。」顧揚扯了扯領結,「不說他了,我去換衣服。」
「你們說我胖成這樣,晚上還有資格吃海底撈嗎?」梁曉重誠心發問。
「怎麼沒資格吃了。」杜天天比劃了一下,「我們給你專門弄一格清水,燙青菜吃。」
聽起來宛若酷刑,梁曉重生不如死。
一週之後,杜天天果然辭了職,正式加入貝嘉日化。新的工作總是能帶給人新的動力,顧揚和他通過幾次話,對方聽起來都是幹勁十足又熱血澎湃,像是又回到了當初剛畢業的時候,於是也就放了心。
陸江寒打趣:「你還挺像他的保姆。」
「我剛來寰東的時候,杜哥也是我的保姆,這才是朋友間該有的意義。」顧揚把文件收好,「那我去普東山了,你晚上記得吃感冒藥。」
「不親親總裁嗎?」陸江寒問。
顧揚湊過去,在他額上碰了碰:「早點回家休息。」
霸道總裁和他的秘密小情人,最近定位有些模糊。陸江寒變成了感冒未癒嗓子發炎,需要躺平休息的病號,連麵條也得煮成又軟又爛,而顧揚則是跟著楊毅東奔西跑,從早到晚輪番約談品牌,忙著替寰東打江山。
普東山新店已經進入了裝修收尾階段,鑫鑫百貨的招牌依舊保留了最初的質樸廣告體,看起來甚至有些笨拙。顧揚舉著相機,拍了張照片留存。
「顧助理。」身後有人說話。
「張經理。」顧揚笑著回頭,「好久不見。」
張大術穿了一身短袖運動服,難得放棄了那身仙風道骨的長衫,手裡拎著安全帽,說剛好在街對面的館子吃飯,所以就過來看看。
「我聽工人說,您經常會過來。」顧揚示意他把安全帽戴好。
「是啊。」張大術站在欄杆旁,感歎道,「之前可是做夢都沒想過,鑫鑫百貨還能變成這樣。」
沒有了慘淡的白熾燈和擁擠的玻璃櫃檯,林洛拆除了那些古舊的樓梯,把中庭上方的每一層圍欄都改成了不規則的六邊形閉環,時髦又現代。扶手沒有用商場最常見的黑、白、灰、金,而是換成了淺淡的綠松石藍,站在最下方仰頭往上看,那些起伏的波浪和天花板的異形吊頂連接在一起,像海也像夢。
「拆掉塑封膜之後,再配合燈光,效果會更好。」顧揚指了指二樓,「那一片到時候會是顧客休息區,桌椅還沒有運過來,也是同色調。」
「幹這一行,還得是你們年輕人來。」張大術說,「我們這一輩不行了,老頭子,眼光看不長遠。」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眶有些紅,不知道是被這空曠華麗的重生感動,還是依舊留戀自己的老商場,但不管是哪一種,都顯得溫情脈脈又充滿人情味,和之前那個刁鑽市儈的小市民判若兩人。
「不會啊。」顧揚笑著看他,「沒有您這一輩打江山,國內的零售業也不會有現在的發展,小時候我也逛過鑫鑫百貨,現在能和您一起讓它重生,我很榮幸,真的。」
「哎。」張大術擦了擦眼睛,「那你忙,我回去了。」
「我送您。」顧揚接過他手裡的布口袋。
工人拉下電閘做測試,「鑫鑫百貨」四個字也跟著閃爍起來,恰好照亮前方的兩個背影,兩輩人,兩個時代。
從最初創業時的艱辛,到國營企業盛極一時的輝煌,到改革浪潮衝擊下的蕭條落寞,再到下一次的新生,在整個過程裡,新舊觀念不斷碰撞,如同一株古老的籐蔓,不斷延展出新的嫩芽,它們向上爬,並且開出新的花。
一輛漂亮的銀色跑車穩穩停在路邊。
「站這兒幹嘛呢?」林洛從車裡下來。
「剛剛送走了張經理,張大術。」顧揚看了眼天色,「怎麼現在過來,都快下雨了。」
「我知道,但工作還得做。」林洛拍拍他的肩膀,「你那邊國貨區招商怎麼樣了?」
「沒問題。」顧揚把安全帽遞給他,「商家都很配合,我們還聯繫約談了幾家老字號日化,到時候十幾年前的老包裝會重新上架,只在這家商場限量發售。」
「前兩天我碰到凌雲的吳總,她還在抱怨陸總不肯放人。」林洛檢查了一下裝修進度,「你什麼打算,要一直這麼兩頭跑?」
「沒想好。」顧揚回答。
「工作一旦太忙,就會失去它應有的樂趣。」林洛合上捲尺,隨手拎拎他的T恤,嫌棄指出,「還會讓你變得像個乞丐。」
顧揚:「……」
他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
鏡子裡的人也在看他。
小王子站在灰撲撲的工地裡,戴著黃嘰嘰的安全帽,衣服上有一大坨黑色油漆,全身上下只有牛仔褲能看,連小白鞋也變成了小灰鞋。
等到對方離開後,顧揚蹲在商場門前,看著瓢潑密佈的雨簾,思考人生。
他原本是打算等到新店開業之後,再靜下心考慮其它問題,但現在就像林洛說的,過多的工作已經壓搾了生活。同時應付普東山新店和Nightingale,就算目前精力暫時夠用,但也實在擠不出來更多的時間,去享受戀愛和家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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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撥通了一串號碼出去。
「能讓你親自給我打個電話,可不容易。」許凌川站在窗邊,「怎麼了?」
「下一輪校招幾號開始?我需要幾個助理。」顧揚說。
「沒問題。」許凌川對他有求必應,「你儘管提交申請表,後續人力會和你溝通。」
……
一進入夏季,雷雨也就成了家常便飯。
陸江寒活動了一下筋骨,剛打算去冰箱裡拿水,門口就傳來了「滴滴」的開鎖聲。
顧揚擰開門把,小心翼翼把頭伸進來。
陸江寒和他對視。
顧揚:「……」
顧揚說:「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樓上水管壞了,物業還沒來得及修。」陸江寒被他逗笑,「怎麼回自己家還偷偷摸摸的,進來。」
「好吧,但是我有點狼狽。」顧揚側身擠進門。暴雨一般都會堵車,所以他是坐地鐵回的市區,出站後到公寓這段路,雨大的有些誇張,也就順利把他澆成了落湯雞。
陸江寒幫他放好洗澡水:「不是說好週末才回家嗎?」
「我想你了。」顧揚說。
陸江寒停頓了一下,回頭看他。
顧揚笑了笑:「就是想你了。」
那笑容有些靦腆,眼睛卻很亮,陸江寒伸手想抱他,對方卻已經彎下腰,從胳膊下方「嗖」一聲鑽了過去。
……
總裁被鎖在了浴室門外。
他有些好笑:「兩天沒有洗澡而已,我又不會嫌棄你。」
顧揚把花灑擰到最大。
等他洗完澡的時候,陸江寒正在廚房做冷泡茶,有很芬芳的白桃烏龍香氣。
顧揚把臉貼在他背上,舒服地歎了口氣:「我今天給許凌川打電話了。」
「怎麼會給他打電話,有事?」陸江寒問。
「我想要幾個助理。」顧揚從他手裡接過茶杯,「否則現在這樣太累了,而且還會佔用我們的約會時間。」
「這樣啊。」陸江寒笑笑,「那行,我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