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熾燈刺目的燈光在雪白天花板的映襯下憑添一抹淒厲,仿若此刻蘇瑤悲涼蕭瑟的心境。
用最後一絲殘存的力氣使勁掙扎了幾下,所有努力在綁縛她四肢的繩索下顯得徒勞又可笑。
乾裂慘白的嘴脣微微勾起,那笑帶着自嘲,似乎在諷刺自己居然到這個時候了,還在對他——
林震九,這個她曾以爲愛她護她,最終卻將她傷得體無完膚的男人,還抱有一絲幻想。
嘴巴微張,嗓音沙啞乾澀的猶如枯木,“把林震九給我叫來!我有話要問他!”
手術檯旁,已經拿起清宮鉗的女醫生冷冷應道,“別白費力氣了!林總不可能來見你的!你有什麼話對我說,我替你轉達!”
“我不信他竟然無情到這個地步!這孩子是他的親生骨肉,他怎麼可以……?!”
女醫生面無表情…….
“你就老老實實認命吧!如果你好好配合,孩子拿掉之後,說不定,看在幾年的夫妻情分上,林總還能好好安置你,讓你後半輩子喫喝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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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要是繼續執迷不悟,最後落得人財兩空,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呵!人財兩空?!”
蘇瑤歪着嘴角不屑地瞥着女醫生………
“你覺得我會在乎錢嗎?!沒有我蘇瑤,他林震九能有今天?!”
”要不是我爸爸幫忙,他也許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業務經理呢!”
”就爲了一個白冰冰,他就能狠心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麼?!”
想到白冰冰,嘲諷的弧度又加深了幾分。
這女人還真是人如其名,活脫脫一朵白蓮花!
坊間早就有傳聞,說林震九和一個叫白冰冰的女人糾纏不清,她知道,卻始終拒絕相信,直到自己親眼見到……
回想起捉間在牀,看到白冰冰衣衫不整地躺在林震九牀上的一幕幕,她至今氣得手都哆嗦。
身爲正室,她指着白冰冰想質問幾句,卻被林震九握住手指一把推倒,力道之大幾乎將她的手指掰斷。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白冰冰和林震九早就認識,彼此還是對方的初戀!
原來她只是他們計劃裏的一顆註定要被拋棄的棋子!
最諷刺的是,她剛剛得知自己有了兩個月身孕。
歪坐在地上,一字一句將懷孕的消息告訴林震九時,換來的沒有欣喜,只有白冰冰哭哭啼啼的吵鬧聲。
蘇瑤眼巴巴地看着林震九,心裏最後一簇希望的火還燃着,她還在期盼這個男人念在孩子的份上,能夠回心轉意。
林震九皺着眉,抿着脣,不知在想些什麼。
見他嘴巴動了,蘇瑤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彷彿等待宣判的囚徒,在等他接下來的表態。
“瑤瑤,你……聽話,把這孩子……拿掉吧!”
“什麼?!”難以置信地瞪着他,蘇瑤一度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聽,“爲什麼?!它可是你的孩子!”
林震九低下頭,默了片刻,復又緩緩說道,“冰冰不喜歡我和別的女人有孩子!所以……”
蘇瑤先是愣了愣,然後突然笑了。手撫上小腹,她堅定道,“這孩子你不要,我自己要!”
“蘇瑤,你別不識擡舉!你有什麼資格給我九哥生孩子,還是趁早打掉,免得日後野種生出來,難堪的是自己……”
往日如刃,刀刀見血。
“去!叫林震九來!我要問問他,究竟憑什麼這麼對我?!就算不顧念夫妻之情,他總得對我爸爸曾經的助力心懷感恩吧?!”
說到最後,蘇瑤情緒激動到近乎失聲,嗓音黯啞中夾雜一絲尖利,似乎在控訴命運的不公,又似乎是在爲自己的輕信和愚蠢而悔恨。
女醫生看着她,平靜的眼中不起一絲波瀾,“別說那些廢話了!你爸不是早死了!你以爲自己還是北都市市長千金呢?!”
話落,她再不囉嗦,舉着手裏冰冷的器具便朝蘇瑤走去。
隨着她一步一步地靠近,蘇瑤內心的恐懼也被一點一點地無限放大。
“不!不要!求你了!放過我的孩子!”天生的母性,迫使蘇瑤用力咬住下脣,不斷搖着頭,做出最後的祈求。
可是,女醫生連看都沒有再看她一眼,粗魯地將清宮鉗送入她的身體……
一陣劇痛襲來,蘇瑤頓感天旋地轉。
輕輕闔上雙眼,兩行清淚自眼角滾落。
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在這一刻徹底絕望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耳畔傳來女醫生的驚呼,“不好了,大出血!情況危急,快,去通知林先生……”
聽到這一句,蘇瑤突然有種久違的如釋重負,“寶寶,別怕,媽媽來陪你了!”
片刻之後,一聲巨響撞擊耳膜,似乎是手術室的門被人大力地踹開,接着一串熟悉又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伴隨着男人模糊的嘶吼聲,“你們是幹什麼喫的?!不是說只把孩子拿掉麼,爲什麼她會大出血?!”
女醫生唯唯諾諾地解釋着,可她說的什麼,蘇瑤已經聽不清楚了。
眼前陷入一片無邊無際的漆黑,意識變得混沌,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再次張開眼睛,入目是一片夢幻粉。
短暫的迷濛過後,蘇瑤心頭猛然一顫,忙擡手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這裏是……?!是她自己家裏,她的臥室?!
怎麼可能?!她不是因爲強制流產導致大出血,死了嗎?!
可是,這一片粉色的幔帳,跟她記憶中自己臥室公主牀上的那一塊一模一樣!
轉頭,又朝周圍看了看,蘇瑤猛地從被窩裏坐了起來,“這裏……真是我的房間!”撓了撓頭,她越發不解,“怎麼會?!早在一年多之前,我爸爸去世後不久,林震九就把這處房產賣給別人了呀……”
當初,得知他要把父親唯一的房產賣了,她曾匆忙趕到他的辦公室去質問過。
彼時父親已經不在,他對她的態度早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轉變。
往日溫存不復,銳利又深邃的眸中帶着一絲疏離和不耐,“我就是要把蘇潤林的房子賣掉!而且……”好看的薄脣微微勾起,表情滿是不屑,“不妨告訴你!蘇潤林生前不是喜歡自詡正人君子,最討厭聲色犬馬嗎?!那我偏偏要把他的房子賣給開夜總會的!用不了多久,他那個溫馨的“家”就會變成他最討厭的樣子……”
那時蘇瑤才真正地開始相信,也許,林震九並不愛她,所有的甜言蜜語真的都只是他想利用她而編造出的謊言!
“砰砰砰……”記憶的潮水被一陣清晰卻輕柔的敲門聲截斷。
“是誰?!”下意識地,蘇瑤問了一句,聲音中是不由自主的戒備和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