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手上又多了位病人,因着這個緣故,秦莞又連續三日去往秦府。
這一日秦莞再到秦府之時,嶽凝早在府內等候,開口便道,“人還沒回來,咱們得過去等一會兒。”
秦莞挑眉,“他的傷還沒好,去了何處”
嶽凝一邊陪着秦莞往東苑走一邊道,“巡理院的幾位大人都已經複覈了宋柔案子的細節,昨日徐河過來說知府大人已經準備往京城遞摺子了,再過幾日,便要隨同另外兩個嫌犯一起送往京城,魏綦之一聽這話坐不住了,今天去牢裏看魏言之了。”
秦莞雙眸微狹,嘆了口氣,如今已經快到九月,而每年年底都是各個州府彙總每年州府吏治往京中上報的時候,這刑獄,自然也是上稟的重中之重。
嶽凝繼續道,“眼下州府的定論,果然和你說的一般,只重不輕,等回了京城,大概也是一樣的,魏綦之知道,眼下不去見魏言之,往後就難見了。”說着,嶽凝挑眉,“不過還是有些好奇他要和魏言之說什麼。”
秦莞和嶽凝到了東苑,先在一處偏廳坐了片刻,沒多時,便聽到了嶽清的聲音在院外響了起來,秦莞和嶽凝起身出來,果然,嶽清打頭,而魏綦之拄着一個柺杖,被烏述扶住走了進來,一看到秦莞和嶽凝在這裏,嶽清立刻快步走上前來,“九姑娘久等了”
秦莞福了福身,嶽凝正要打趣嶽清兩句,一擡眸,卻看到魏綦之凝重的神情,抿了抿脣,嶽凝到底沒有多言。
一行人進了屋子,魏綦之面上才浮起了兩分薄笑,“讓九姑娘久等了。”
秦莞一邊拿出棉布和藥膏,一邊道,“今日去牢裏,可達成所願了”
魏綦之腿上還裹着層層疊疊的棉紗,進了屋子便被扶着靠在了長榻之上,他一條腿平放在榻上,而今日秦莞撕下棉紗的時候他卻是眉峯都未動一下。
“達成所願”魏綦之語聲略顯澀然,“我倒是沒什麼目的的,只是去看看而已,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兄弟”嶽清聽到這話最先忍不住,“他那般陷害於你,你怎麼還當他是兄弟今日你也瞧見了,他連看你一眼都不肯。”
嶽凝微訝,“怎叫看一眼都不肯”
說至此嶽清便對魏綦之抱不平,“今日魏兄好心好意去看魏言之,可魏兄到了牢裏,他卻是背對着魏兄坐在牢裏,連身子都不轉過來,魏兄在牢裏待了兩刻鐘,魏言之一動不動,亦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魏綦之垂眸,苦笑了一下,“他只怕以爲我是去看笑話的,心底多半有屈辱怨恨,自然是不會和我說話的”
嶽清搖頭,“魏兄腿上的傷這般嚴重,我本就不建議你去。”
魏綦之只苦笑不語,這邊廂烏述捧着藥碗上前來道,“二公子有所不知,我們公子最是宅心仁厚的,自小便拿二少爺當做親兄弟一般,如今成這樣,小人和公子都沒有想到,小人也一肚子氣,可公子卻想得開,說二少爺不容易。”
嶽清不贊同的搖頭,“倘若不容易的人都去謀財害命,那天下間不知道要多多少盜匪歹人,魏兄仁厚是好,對魏言之卻不該心生諒解。”
魏綦之搖頭,“不是諒解,只是好歹兄弟一場,我去和他告別一下罷了,再過兩日他就要被送去京城了,此一別,想來是不會再見了。”這麼說着魏綦之彷彿又想到了從前的種種,又深深嘆了口氣道,“現在想想,從前我總以爲自己對他已經足夠好,現在看來,我還是不懂他的苦,至少在他母親那件事上,的確是我有錯。”
魏綦之這麼一說,屋子裏的氣氛便沉悶了起來,又幾瞬,見屋子裏衆人都不說話,魏綦之才忽然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去,“就算我有錯也是小錯,她母親生病之後我還送過藥去,她母親當年,既想把他送到我母親名下,又捨不得那份母子朝夕相伴的情分,後來忍痛送走了他,心底卻留下了病根,我母親的確過分了一些,可她母親早就身體不好也是有的,如今我這腿賠給他,還有那件事,我也不打算做什麼解釋了,如此我和他也兩清了,可他害死了柔表妹卻是千不該萬不該,如今也算罪有應得”
嶽清這才朗笑起來,“正是這個道理,我就知道憑着魏兄的心境自能看清此事的對錯,他一個人攪得三府不得安寧,如今正是因果所得。”
秦莞一直在爲魏綦之重新換藥,至此刻方纔搖了搖頭,“魏公子身爲兄長,本來就已經是受害者,如今卻還在爲魏言之唏噓,真是叫人感佩。”
秦莞語氣一點都不誠懇,還帶着兩分打趣意味。
魏綦之嘴巴一咧,“九姑娘果然眼利,在下這麼一點小心思都被姑娘看了出來,大丈夫總要忍辱負重的,在下受了這天大的委屈,雖然發發牢騷也是應該的,可如果擺出一副替他着想的模樣,豈非更能讓你們對在下生出好感來說不定覺得在下重情重義,九姑娘拿出看家本領讓在下的腿恢復如常人一般也說不定呢”
秦莞挑眉,“魏公子這腿,要恢復如常可不容易。”
魏綦之身子往後靠去,長長的嘆了口氣,“看來在下馬場裏的那幾十位美人今生都和在下無緣了”
魏綦之愛馬衆人皆知,他口中的“美人”自然是他花費重大養出來的寶馬了,然而眼下他腿上有傷,將來多半會留下殘疾,一個瘸子如何御馬
嶽凝眼珠兒一轉,“怎無援了魏公子大可從馴馬改作販馬,反正魏公子無心仕途,將來總也要尋些事做的,若是靠此事一躍成京城商賈第一,還能擺脫了敗家子的名號。”
許是魏綦之自己也喜歡拿自己玩笑,這幾日下來,便是嶽凝這等性子的人也時不時的打趣他幾句,魏綦之聽着她這話苦笑連連,“郡主果真貼心,連往後的營生都替在下想好了,郡主可要做我的第一位主顧我那裏有一匹西戎的汗血寶馬名爲踏雪,毛色純正欺霜賽雪,可說是十分適合郡主了”
嶽凝挑了挑眉,“魏公子這話竟也說得出口,公子住在侯府,喫喝用度一應是最佳的,還有錦州城第一醫仙我祖母的御用醫者爲你診治,你不說送我們兄妹一人一匹,竟然還好意思收錢二哥,難爲你同他稱兄道弟”
魏綦之面色一苦,而後求助一般的看向嶽清,嶽清正要笑着替魏綦之解圍,這邊廂秦莞卻點頭,“郡主此言倒是十分在理。”
一聽這話,嶽清即將脫口而出的“你莫聽我妹妹胡說”當即變成了“我也這麼覺得”,魏綦之睜大了眸子看着嶽清,腿上痛,心底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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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魏綦之的腿傷,秦莞一邊收拾藥膏一邊問道,“遲殿下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