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嫂家裏有好幾人得過瘋症”
“她的外祖母和姐姐,都因瘋症而死”
“從前大婚之前便有大夫說過,說你大嫂也有可能會”
秦莞眼前是姚心蘭病弱卻天真的笑臉,腦海裏卻回想着秦琛說過的話。
“是,的確遇見五妹妹了。”
秦莞背脊發僵的答了一句,便見姚心蘭嘆了口氣,“五妹妹就是那個性子,她雖然是家中嫡女,可總之你不要與她計較,她和六妹妹都非間惡之人”
一股子涼意從腳底漫了上來,秦莞看着姚心蘭真切的眼神脣角一抿,她擡手,指尖落在了她腕上,姚心蘭略有意外,輕笑道,“九妹妹掛念我的身體,多謝九妹妹了。”
秦莞定下神來,仔細的探查姚心蘭的脈象,許是秦莞的神情過於凝重,姚心蘭眼底也生出擔憂來,“九妹妹,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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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莞等了片刻才收回手,搖了搖頭,“還是先前的問題,需得照着我的方子喫兩日藥纔有好轉,大嫂身孕已有七月,不可久臥,待身體好轉,便得起身走動,以暢血氣,這兩日莫要哭號,不得沐浴,忌生冷,可多食稻粳。”
姚心蘭一一記下,秦莞略一沉銀又道,“若大嫂突然心慌驚悸,並伴有腹痛和下墜之感,當立即着墨書來告知於我,此外,心中煩熱,呼吸氣短,腹中脹滿也需得讓我知曉,眼下大嫂腹中孩兒已成形成骨,並沒有此前那般嬌弱,大嫂這些日子大可心情開懷舒暢些,不必過分擔憂,否則倒是會起反作用。”
稍稍一停,“明日我給大嫂送些安神丸來。”
姚心蘭眸露感激,“好好好,我都記下了。”
秦莞有些不放心,“大嫂當真都記下了”
姚心蘭輕笑一聲,呼出口氣,“記下了記下了,爲了我的孩兒,我也要多想些開心的事。”說着話,姚心蘭滿心愛憐的去摸自己鼓起的肚皮。
秦莞又交代幾句,眼看着天色不早,這才起身告辭出來,姚心蘭本還依依不捨,可秦莞要她多靜養休息,她這才乖乖服了藥丸躺了下來。
秦莞緩步而出,腦海中卻是一片混亂,她不確定剛纔姚心蘭的晃神是因爲什麼,從脈象亦也看不出病竈來,相反,她孕期見紅,體弱氣虛,倒也極有可能造成心神紊亂。
從前她並未特別研習過瘋症,只在醫術上看過相關記述,更是從未治過瘋症病人,姚心蘭家族有瘋症史必定是真的,而姚心蘭若當真有瘋症之狀,那她所言便當真不足信了。
可那麝香和當歸又是誰放的
秦莞搖了搖頭,只覺秦府光是臨風院便是一灘渾水摸不清楚。
“九妹妹怎麼去了這麼久”
剛走出內室,秦隸的聲音便響了起來,秦莞擡眸去看,之間秦隸仍然在把玩那白玉腰墜兒,一旁的茯苓抱着兩匹綢緞一臉緊張的看着秦隸,顯是不喜他。
“二哥挑禮物不是也挑了很久”
秦莞走出來,不打算和秦隸多言,本想直接出門,誰知道秦隸跟了上來,且直言道,“不是二哥挑禮物挑的久,是二哥專門在這裏等着九妹妹。”
秦莞皺眉,茯苓也脣角抿的緊緊的,秦隸看了看暗下來的天色道,“天要黑了,九妹妹一個人回汀蘭苑二哥總是不放心的,二哥送九妹妹回去。”
茯苓欲言又止,可她到底只是個丫頭,哪敢和府中少爺頂嘴。
秦莞脣角微彎,竟然應了,“既然如此,那就有勞二哥了。”
秦隸一愣,他本以爲秦莞必定一副冷臉不喜的,可沒想到她竟然不卑不亢接受了,他笑意更大,上前兩步和秦莞並肩走在了一起。
“九妹妹醫術驚人,真叫人意外。”
“本不願露技的,可總不能一直躲在西后院過活。”
秦莞說的直接,秦隸眼底亮了亮,“九妹妹是跳了一趟湖,而後醒悟了”
秦莞轉眸,目光銳利的看向秦隸,卻見秦隸眼底更多的
是調笑和好奇,仍然未見兇意,秦莞心底拿不準,笑了一下,“死過一次,自然不想再死第二次。”
這話太符合秦莞的心境,以至於不自覺帶着淒涼意味,秦隸聽的一愣,面上的調笑散了幾分,然而他眼底探究一深,“不想死第二次,所以九妹妹去了紫竹林”
微微一頓,秦隸傾身靠近了秦莞,“紫竹林有什麼吸引了九妹妹”
秦莞索性頓足,“那二哥爲何又跟着我進了紫竹林”
秦隸直起身子,頗爲自如的抓了抓自己脖頸,“自是好奇九妹妹要做什麼。”
“哦我不過是好奇紫竹林中有什麼。”
秦隸眯眸,忽然陰森森的道,“九妹妹還是莫要好奇了。”見秦莞神情冷靜,他又邪邪笑一下,輕聲道,“紫竹林裏面有什麼,自然是有鬼啊”
他本就是一副詭異笑相,再加上故作驚悚的語氣,無端便叫人背脊一陣發涼,秦莞眉頭一皺正要反駁,他卻又忽的直起身子來,看了秦莞身後一眼,“汀蘭苑到了,九妹妹回去吧。”微微一頓,他仍然用陰測測的語氣道,“天黑了,可別亂跑。”
話音落定,竟就這麼繞過秦莞離開了。
秦莞站在原地怔住,一旁的茯苓也有些詫異,忙上前兩步,“小姐,剛纔二公子說的是什麼意思,您上次去紫竹林看到了什麼”
茯苓緊張的抓着秦莞的手,秦莞反握住她,拉着她進了汀蘭苑。
“茯苓,從前二哥是怎樣的人”
茯苓聞言脣角一抿,氣鼓鼓道,“二公子整日裏遊手好閒的,每次遇見咱們都要調笑一番,還摸過奴婢的臉,對小姐也不甚尊重,二公子從前還說要把奴婢討過去,奴婢每次見到二公子便心驚膽戰的,生怕把奴婢從小姐身邊搶走了”
秦莞雙眸微狹,她有意試探秦隸,就在她覺得秦隸對她沒有兇意的時候,他卻又說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紫竹林有鬼,天黑別亂跑,似乎是不想讓她去紫竹林
秦莞進屋,手下意識抓到了袖袋,袖袋之內沉甸甸的,是燕遲給她的素問九針和寒月,她隔着袖袋,緊緊捏着寒月,那顆被秦隸攪亂的心才漸漸安定下來。
時隔多日,紫竹林或許不會留下什麼確切的證據,可九小姐的死,一定和紫竹林有關係,九小姐是在紫竹林被殺的,那一夜,九小姐到底是爲什麼走到了紫竹林去
秦莞心底的疑竇如蔓草一般瘋長,只恨不得趁着天黑再去一次紫竹林,可眼下她換了院子,距離紫竹林更遠,若此去被人撞見,必定在府內生出波瀾。
“小姐,別想二公子說的話啦,他神叨叨的沒個正形,我們要離他遠些纔好,您快來看看。”茯苓將那兩匹綢緞放在秦莞身前的矮榻上,“您來看,這是京城錦繡坊上好的碧羅青,只有這兩匹,五小姐和六小姐都不愛着青,我都給您拿來了。”
茯苓的話喚回了秦莞的疑思,轉眸看去,只見兩匹綾羅猶如兩片黛青的煙霞散落在榻上,秦莞緩緩上前去,只聽茯苓遺憾道,“其實奴婢還想給小姐拿一匹綃紅紗呢,綃紅紗極其稀少,再加上小姐沒有鮮亮的衣裳可惜,只有一匹被五小姐拿走了”
茯苓一邊說一邊語生嚮往,“聽聞那綃紅紗是用朔西高原上的紅雲杉染就,顏色紅豔似火,是錦繡坊專門給貴族小姐們做禮服和嫁衣的,光是一套衣裙便價值千金,剛纔那負責擡箱的嬤嬤還說,綃紅紗什麼污漬弄上去都不顯,只有松煙墨,沾上便是青黑之色,且怎麼都去之不掉,所以此番送來的時候,和送給少爺老爺的文房四寶分的開開的”
秦莞眼皮一跳,看着茯苓道,“你說,綃紅紗是做嫁衣的”
茯苓毫無所覺,“是呀小姐,不過一件嫁衣要好幾匹綃紅紗才能做成,今日這唯一的一匹還被五小姐拿走了”
“這麼說來,宋柔的嫁衣也是綃紅紗做的”
秦莞喃喃輕語,眼底是濃的化不開的暗沉,那夜那無頭女屍所留嫁衣上的痕跡並非苔痕,而是墨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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