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課間,江屹又來找梁蓁。
這回是為了還她作業本,昨晚她把物理作業落在他桌上了。
江屹順便給梁蓁帶了盒牛奶。梁蓁對長高這件事頗有執念,她的身高已經一年沒動靜,這幾日每天都要喝牛奶。
兩人說說笑笑,許盈盈將一切看在眼中。
她咬著唇,想到江屹上次還她禮物的場景,心裡很難過。江屹那時對她說了一番話,有關梁蓁。許盈盈便知,她和江屹無緣了。
但許盈盈總心有不甘。
出眾的外貌讓她習慣了輕易獲得別人的好感,可那人是例外。
十五分鍾的大課間,走廊人來人往。許盈盈斜靠著鐵欄杆,豎著耳朵,偷瞄江屹和梁蓁的互動,企圖將自己的視線埋藏在眾多目光之中。
殊不知,她在觀察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在看著她。
忽地,從另一頭跑來幾個打打鬧鬧的男生,經過她時,有一個男生微頓了身。
嘰嘰喳喳的走廊熱鬧非凡,腳步與談話雜亂地響著,沒人在意這幾個男生。只有許盈盈突變了臉色,她分明感受到,有一個人在剛才摸了她的屁股。
許盈盈側著身站,那人跑過的瞬間,向後擺動的手似是不經意打到了她的臀部。如果只是這一下,她權當湊巧,可那人分明用手掌貼著臀尖掐了一把。
許盈盈陡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整個人發麻,臀上被按壓的感受仍存在,校褲也留有微微褶皺。
她僵硬地看向那幾個跑遠的男生,有一個背影她不熟悉,但因為梁蓁的提醒,她留意過這人,所以能認出。
是隔壁班的李凱。
前幾天下過雨,氣溫已漸漸降低,為此她早早換上秋裝。可遮蔽的衣物並無法遮蔽他人的歹念,反而愈演愈烈,甚至敢在走廊對她下手。
大概所有鹹豬手都捏準了女生的羞怯與軟弱,篤定她們不敢在公共場合暴露自己被佔便宜的事情,怕引來異樣目光,於是畏手畏腳地獨吞下那些委屈。
許盈盈腦中一片空白,喉嚨緊緊梗著。她的手垂下,捏著褲縫,那一片褲料被攥得皺巴巴。
李凱算到說話細聲細氣的許盈盈不會吭聲,但沒算準她那個正義的朋友梁蓁很會來事。
梁蓁本在和江屹討論某牛奶品牌,只是剛剛好耳朵癢,偏過頭撓了撓,那角度恰巧看見了他抬手的動作。
起初她以為是錯位,結合許盈盈的神情和李凱這人的尾瑣氣質,才恍然發覺真相。
“喂!”梁蓁厲呵一聲,猛拍窗台的瓷磚,指著跑遠的男生背影喊,“變態!”
江屹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不明所以。想問個究竟,手腕被探出窗戶的梁蓁猛拽了下,“江屹,那人是流氓!”
“流氓”一詞喚起江屹記憶,數天前梁蓁和一男生在散會後吵了一架,她便是氣衝衝跟他說“有流氓”。
想到推搡的人群中可能發生的無數事,江屹的臉色頓然冷下,如箭般飛速衝了出去。
他跑,梁蓁也跟著跑。
紛飛的校服衣角在空氣中帶起一陣風,溫吞的秋陽亦在此刻熱烈了幾分,將長廊上交錯掠過的影子映得清晰。
教學樓旁,第一片黃葉悠悠而落,在空中盤旋幾個圈,飄到樹下,被路過的學生一踩,嵌入濕軟的泥土。
梁蓁跑得慢,等到江屹在男廁門口把人堵了好一會兒才趕到。
這段空隙裡,江屹想了N種梁蓁吃虧的可能性,平日溫和的眼眸銳利如寒刀,雙唇壓出一道線。他攔住想走的李凱。
江屹這幾年沒白鍛煉身體,他看著瘦,那幾個男生便跟他推搡,可摸到衣服下結實的肉,就慫得發怵,放著垃圾話再不敢上手。
“你誰啊,放開!”李凱虛壯,根本掙不過江屹。
“就、就是他……”梁蓁邊跑邊說,氣喘籲籲,“他摸、摸……”
梁蓁一句話沒說完,嘭的一聲響,江屹倏地把人撂倒在地。
“哎……”梁蓁嚇了一跳,嘴巴張成圓形。
不得了,江黛玉什麽時候變成了江浩南。
她趕忙上去攔人,“別……”
後到的許盈盈勇敢指控,補完梁蓁那句話:“他……剛剛摸、摸我屁股。”
江屹回神,這拳沒落下去。
李凱臭著臉起身,罵了江屹幾句,又對許盈盈說:“你有沒有搞錯,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他的同伴也證明:“我們就是急著跑來上廁所啊,走廊就那麽大,要是不小心碰到人那不是很正常。”
“就是就是。”
許盈盈氣極,咬著唇:“你……”
晨光弱了幾分,地上影子也淡得看不見。簌簌的秋風掃蕩過長廊,從廁所門裡帶出陣陣腥臭。
梁蓁捂了鼻子,憤憤道:“有沒有摸你自己心裡清楚,你每次跑操盯著女生胸看,以為我瞎啊?”
男廁和女廁挨著,上完廁所出來的女生聽到這話,紛紛駐足圍觀,輕聲討論。
李凱不耐煩地想走,被江屹攔著不放。他呸了一句,情緒逐漸激動:“老子說了沒有就沒有,你以為你長得是天仙啊,我幹嘛要摸你,笑死。”
李凱有點大舌頭,說話的時候唾沫星子亂飛,太陽光一照,口水劃過的軌跡更明顯,像噴射的花灑。
江屹不禁皺著眉後退幾步,也把梁蓁拉遠了。
許盈盈被李凱說得兩頰紅起,眼中不爭氣地湧上水光,說不出話。
“你個臭尾瑣男還有理了!”梁蓁要被他氣死,豎起食指對著李凱,“死變態,癩蛤蟆,你怎麽不撒泡尿照照鏡子?還有你,你,你們都是幫凶!”她點著李凱的同伴。
“那個……”人群外,傳來一個輕弱的女聲,“他之前跑步也‘碰’到過我……”
這話一出,眾人如熱水般沸騰,投去嫌惡的目光,似要將這張尾瑣的臉印進腦海,以提醒自己繞道而行。
李凱口水噴得更凶:“你他媽有證據嗎就亂講,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說是我就是我?那我還說他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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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的江屹聞言睨了李凱一眼,一改剛才的勇猛,斯斯文文笑了下,溫聲道:“我記得,教室門口那有個攝像頭,可以照到一點走廊。”他語氣淡淡,“看看不就知道了。”
監控沒能拍到李凱的行徑,但後來又有一個女生出來幫忙指控,她們聯合告訴了李凱的班主任。
這件事到最後,以李凱被請家長批評教育結尾。
梁蓁也對江屹展開了批評教育。
初中那群小混混打人的場面成了梁蓁的心理陰影,她怕江屹當初挨過打後有了暴力傾向,悉心勸導。
“我們是文明人,再怎麽樣也不能打人……狗咬了我們一口,我們總不能去咬狗吧,得把狗關進籠子裡。”
江屹低聲說:“有點急了,下次不會了。”
梁蓁還是不太放心,主要江屹白天那一下太嚇人,李凱少說也有一百五十斤,他輕易就將人放倒了。
她凶巴巴站起來,雖然也只比坐著的江屹高一點,但氣勢很足:“你把衣服脫了。”
江屹不明白她的意思,脫了外套,裡面剩一件短袖。
“這件也脫了。”
“嗯?”
江屹愣住,可梁蓁眼神倔強又堅持,他只好熱著耳朵捏起衣服下擺。才撩開一點,梁蓁慫了,“算了不用脫了。”
梁蓁隔著衣服摸上江屹胳膊,又像檢查病人一樣摸了摸他的肚子。江屹被她弄得滿臉通紅,滾了滾喉結。
“蓁蓁?”他聲音帶顫。
梁蓁沒回答,呆立許久,她弱不禁風的黛玉怎麽變成了金剛芭比。
梁蓁裂開,抱著江屹腦袋痛哭:“你還我的黛玉……”
江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