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被撲滅,冷酒剩羹被士兵們利利落落地收拾乾淨。
這酒足飯飽之後,便是要赴溫柔鄉了。
好不容易小勝一場,將軍對士兵們都寬容的很。大手一揮,讓他們自個兒浪去了。
士兵們邊走邊笑,一堆大男人聊女人都葷得很,說這個活好,那個屁股大。
有新來的看到了趙連雁,想過去招呼這個平常很好說話的小將軍一起去樂呵樂呵。
有個老兵急忙啪得把新兵拍回來,告誡道:“趙小將軍不跟我們一起,你別瞎叫。”
那小兵先是疑惑,後又一副很懂的樣子摸摸自己的腦袋:“害,人家將軍肯定不跟我們一起。”
又好奇道,“是不是帳子裡有女人啊,跟營技們肯定不是一個貨色吧?”
老兵只覺得他這人滿腦子精蟲,不太聰明,懶得跟他說道。
趙小將軍正躺在孤零零的牀鋪上想自己心裡的小姑娘呢。
他去見完趙嚴正之後又喝了好多酒,頭混混沉沉的,滿腦子都是那個在秋梅花枝叢中探出頭的小仙子。
小仙子人傻傻的,很好哄,也蠻好騙的。
把他當成平民白生,用可憐的眼神兒看著他,給他敲了好多螃蟹。
其實他也沒騙她,在邊關漠場待了七八年,連魚味兒都快忘了,哪還記著螃蟹怎吃啊。
小姑娘敲螃蟹敲的小手都紅了,手指頭嫩紅嫩紅的,還笑嘻嘻的拿著著蟹肉喂他。
啊,不能想了。
下邊兒硬了。
旁邊帳子是哪個小兵兒把軍技帶帳篷裡玩啊,叫的忒大聲。明兒個看他不練廢這癟三兒。
趙連雁從被子裡掏出一團棉花,搓成兩個圓球,各塞耳朵裡,準備靜心入眠了。
他睡的不甚安穩,翻來覆去的,腦海中還是那個花中小仙子。
小仙子叫江漾,她告訴他名字的時候,趙連雁才知道,他們是見過的。
小時候他母親還在國公府時,趙嚴正去打仗,他們在府中很是無聊。
母親當時有個閨中好友,聽說是蘇杭做官鹽生意的蘇家女兒蘇照,帶了一大筆嫁妝嫁給了一個窮舉人。
讀書人都燒銀子,這窮舉人靠蘇家女兒的銀錢走上了官途,但是婚後幾年就暴露本性,小妾通房收了一大堆,孩子也蹦出來一堆。
母親的好友蘇照就過的很艱辛,婆母刁難,丈夫又不是個好東西。母親便經常去閨友那邊安慰她,有個誥命夫人常常到訪,那些小妾也就不敢騎在嫡母頭上了。
當時那個蘇姨母有個可愛的小女兒,就叫江漾。
趙連雁那時才十歲,性子靜不下來,天天只知道招貓逗狗,騎馬打架的。
有一次看那個小娃娃在梧桐樹下面玩泥巴,他不知道從哪抓了一只大青蟲丟人家姑娘腦袋上,把姑娘嚇得哭了一下午。
然後以後看見穿黑衣服的就跑。
倒是和他哥哥相處的很好。
他哥穿白袍,小姑娘天天跟在哥哥後面月亮哥哥月亮哥哥得叫。
嘿!
聽得人可嫉妒了,怎麽看到他就跑啊。
有天他悄悄穿上了哥哥的白袍子,小姑娘盯著他瞄了好一會兒。
還是跑了。
院子裡母親和蘇姨母都笑得花枝亂顫,連他那個少年老成不苟言笑的哥哥都眯起了眼。
小姑娘年紀輕輕,鬼精鬼精的。
哪知道小姑娘長大變成了個小仙子。
而且他們的相遇,還如此夢幻。
在那聲嬌叱後,他回過頭,看到那個小仙子從亂花迷離中鑽出一張嬌嫩白淨的臉,那雙眸子清清淺淺的,倒映出他的心動。
他手中的花掉地上了,他的心也掉進小姑娘懷裡了。
其實他不是刻意瞞著自己的身份,他試探地問過小姑娘,這才知道江漾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
趙連雁拍頭一想,這不是天助我也。
沒有幼時噩夢,小姑娘果然天天黏著他。林哥哥林哥哥喚個不停,他不知道心裡多得意了。
於是更不想說自己是誰,生怕刺激到她,又讓她回憶起來那條大青蟲。
可惜快活日子沒有幾天,異族敵國進犯,他臨危受命,根本沒有機會跟小姑娘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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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是不知道,可趙嚴正的身體他卻最清楚。趙嚴正不會在別人面前示弱,但是經常在趙連雁面前換藥。他知道這打了大半輩子仗的男人已經快不行了。
那趙國還能不能一直打勝仗呢?
那他還能不能完完整整的,不斷胳膊斷腿的,回到小仙子面前呢。
他只能告訴江漾,自己不喜歡她,讓她不要等他。
若是他再自私一點,以國公嫡子的身份壓迫江府,那不管他是戰死了,還是殘了。小仙子一直都會在。
可他怎麽舍得呢,他怎麽舍得讓江漾像自己的母親一樣,陷入無邊等待,漫長又絕望的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