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日漸出,青簷上的雪融成了水,淅淅滴落在廊上。
是個難得的冬日暖陽天。宜出行,宜嫁娶。
天將泛白時,江漾就被叫了起來。一大清早一陣忙活,婚服裡裡外外足足有六層。頭上插著好幾只珠寶翠釵,冠帔加身,壓得她險些抬不起頭來。
妝娘正在給江漾上妝,新娘妝豔而繁瑣,唇珠的胭脂點得像是熟透的蜜桃尖兒。柳眼眉腮,花鈿簇綴,倒像是個新娘子的樣子了。
屋外鑼鼓喧天,賓客滿堂。
吉時已至,她由母親牽著,依依不舍地道別了好一會兒,才由一位蘇家派來的堂兄背上了迎親的喜轎。
紅紗蓋頭影影綽綽的,江漾悄悄打開一個角,往隊前的那個人看過去。
他身著玄色禮服,玉冠高束,騎著高頭大馬,脊背挺直如松。
遽然,他扭頭往這邊看去,玄袍連翩,火鶴一般灼灼璨璨,眉眼都好似因這滿目的紅染了天邊霞光一般,溫融又柔和。
江漾忙上了花轎,坐在裡面,連胸腔都隱隱發熱。
怪哉,每次偷看都會被發現。
迎親隊伍穿過十裡長街,鑼鼓聲震天,街上的行人道賀叫好,喜氣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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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喜轎內備的暖爐都快要涼了,隊伍才到達地方,轎子穩穩地停下。
一雙潔白修長的手穿過了喜轎的幕簾,牽起了江漾,而後直接將她穩穩抱起。
她的臉靠在了一個結實硬朗的胸膛上,耳邊傳來了一道極其溫柔的聲音:
“冷嗎,我給你暖暖。”
她感覺到身體被擁得緊了緊,有濡熱的氣息打在耳側,呼吸交融,極為親密。
江漾突然有些緊張,顫顫道:“不……不冷。”
柳濯月邊走邊留意著江漾,感受到懷裡的身體有些微微發抖,他連忙安撫,親了親江漾的臉側,低聲道,“不要怕,乖乖等我。”
江漾耳朵直接紅得越過了臉上的胭脂。
柳府應該是很大,穿過了許多院落,冬日這般寒冷,江漾都能聞到各種不同的花香。
她在喜房內候著,柳濯月已經去外面迎客了,此刻心裡說不上是什麽感受,緊張有,感歎有,微微的欣喜,好似也有。
畢竟他那麽溫柔。
母親要與江家和離,甚至要把江言成弄垮,她都很是讚同。其實她心裡也明白,母親那麽著急的把她嫁過來,就是為了讓她入柳家族譜,從此與江家再無瓜葛。
是一種舍離,更是一種保護。
柳濯月與母親談論了那麽久,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母親的意思。江漾是覺得他知道的,畢竟母親根本沒有瞞著他的意思,甚至梅玉溫也與許久不聯系的蘇照商量過,定會護著江漾周全。
心裡的愧疚越發強烈起來,柳濯月甘心做棋子,她心裡怎會絲毫沒有波動。
況且,他都知曉自己與趙歸林還有一段情了。
江漾搖了搖自己的腦袋,在心裡暗道,以後一定要對柳濯月很好很好,這才不那麽虧負他。
大堂內,賓客滿座,珍饈美味,觥籌交錯。
皆是朝廷命官,皇親國戚。頭席上甚至還坐著當今皇后。梅玉溫再嫁,能堵住悠悠眾口的,除了才名,還有無上的權勢。
柳濯月一杯一杯的敬酒,溫潤的臉上顯出一絲薄紅。
酒過一輪,梅玉溫攜著柳嘉許來問候他。
“可是心急了?你本就不善飲酒,慢些喝也無妨的。”
柳濯月微微鞠禮:“母親,這酒不烈,下人已兌了些水的。”
梅玉溫又問候了幾句江漾的話,柳濯月一一答覆。少頃,她又稍顯遲疑道:“近日……連雁有來書信嗎?”
“大抵邊關戰役險忙,未曾有信傳來。”柳濯月眼簾低垂,辨不清神情。
他們相交書信,這些年全都是柳濯月主動,近日他根本就未傳信件予趙歸林,當然收不到回信。
梅玉溫神情暗淡了些,柳嘉許在旁牽了牽她的手,她這才歎道:“他還是怪我……罷了,大喜的日子,不說這些了。你再敬些酒就直接去陪漾漾吧,小姑娘一個人,約摸是有些怕的。”
柳濯月點頭應是。酒過三巡後,他已經有了些許醉意,便向賓客告謝,入了喜房。
房內燭火搖曳,紅幔重紗,丫鬟和小廝低頭立在一旁。他拿起玉如意,慢慢走向牀邊。平常那麽穩重自持的人,到了此刻,手竟也有些微微發顫了。
挑開蓋頭,露出了一張嫩如新竹的臉,只唇上的紅嬌豔欲滴,襯得面如新桃一般。
他情不自禁地低頭銜住了那個蜜桃尖兒。
江漾的嘴巴被突然吻住,那人氣息帶著酒味兒,顯得有些釅冽,她被熏得臉頰生熱,有些推拒,小聲道:“屋內還有人呢……”
柳濯月把她的唇脂一一舔盡,在她耳邊又廝磨了片刻,這才向婆子喚了熱水,讓她們出去。
他走到梳台,拿起個小盒子走了過來,回身轉來,玄色的外裳便落在了地上,只有一層單薄的裡衣,漏出玉白精致的鎖骨來。
外室的燭燈已熄,只余牀邊的紅燭還閃著熠熠的微光,江漾看見他從暗處走來,鼻梁高挺,投出一段陰影,這讓他的臉顯得有些霧暗,江漾不由自主的縮了縮。
柳濯月察覺了她的動作,緩步上前把她擁在了牀鋪上,又蹭了蹭她的頸項,聲音有些空洞:“怎麽了,害怕了嗎?”他好似在喟歎。
“不要怕我,漾漾,不要怕我。”
(玄xun禮服發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