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4章 對峙(微H)

發佈時間: 2024-10-05 04:2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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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的時候,蘇陌憶帶著大理寺的人,浩浩蕩蕩地從清雅居離開了。

他手裡依舊拽著林晚卿寫給梁未平的那封信。

可那封信哪是寫給梁未平的,分明是寫給他的。

她知道自己走後,他一定會去審問梁未平,所以乾脆在書房最顯眼的地方留下這封信。

裡面不僅交代了那一夜為何與他有肌膚之親,還提到了自己此番的去處。

雖然蘇陌憶沒有強問,但他敢肯定,林晚卿一定還親口告訴了梁未平。

這樣就算梁未平忍不住交代了,與信上的信息一致,蘇陌憶也沒有了再為難他的理由。

真是細枝末節都替梁未平考慮到了。

不知為何,蘇陌憶胸口悶著的那團火,好似又燒了起來。

“大人,”葉青湊過來,看著那張被他捏在手裡皺成一團的信,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可要去林錄事的家鄉找她?”

蘇陌憶冷笑,揚手將信撕了個粉碎。

“她若是真的要回家,便不會寫在信上了。”

葉青急了,追問到:“從時辰來看,這麽久的時間足夠逃出盛京。一旦出了城,這人就如魚入大海,林錄事若是不回家,要找她可就不容易了。”

蘇陌憶回頭,目光如炬。

“從城門到盛京唯一的一個驛站,步行需要至少兩個時辰。她一個女子,又是在夜裡,若是貿然從城裡出去,我們隻消快馬加鞭,不會追不上。”

“所以……”

“所以,她這是調虎離山。”蘇陌憶撚弄著廣袖之下的食指,摩擦出沙沙的響動。

他頓了頓,抬眸看向不遠處的城門,目光幽暗道:“既然她想讓我們追,那我們也別辜負了這番心意。”

同樣一抹冷月,照著城門下那個怒火中燒的人,也照著破廟裡那個徹夜難眠的人。

她俯身將手裡的一個熱包子放在地上,修長的手指敲了敲門框。

一隻小白狗搖著尾巴從遠處跑了過來,嘴裡含著一張小紙條。

“吃吧,”林晚卿拿過它嘴裡的紙條,揉了揉它的頭。

小白狗乖巧地叼著肉包,趴在一邊吃起來。

林晚卿是一個時辰前從大理寺出來的。

葉青送她回去的路上,她幾番試探,知道蘇陌憶沒有告訴他自己的身份。

故而她猜想,如果連蘇陌憶最信任的葉青都不知道,大理寺中應該沒有人知道。加上方才蘇陌憶走得匆忙,大約也隻交代了葉青看住她。

不讓她走,可沒說不讓別人來。

她借口買藥,托人找了個扮成她相好的花娘,帶著女子的衣衫前來探望。

葉青又是個老實人,看見姑娘的衣著暴露一點,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所以林晚卿其實是穿著花娘的衣服,大搖大擺走出來的。

她買通了街頭的小乞丐,讓他去大理寺門口蹲著,如果看到有人帶著衙役出城門,就來向她匯報。

如今看來,蘇陌憶已經吩咐人出城去攔她了。

她抬頭看了看今夜的月色,說不清是喜是悲。

父親的案子,看來一時半會兒又得被擱置了。不過,她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努力。

這麽一想,好像也沒什麽好惋惜的。

“小白,”林晚卿拍拍小白狗的背,笑道:“早點睡,明天一早還得趕路。”

翌日,林晚卿算好時辰,起了個大早。

她離開大理寺的時候,隻簡單收拾了些細軟,帶了兩套路上換洗的衣裳。

為了躲開城裡可能的眼線,她沒有換下昨日的一身女兒裝扮。她一手拎著個布包,一手抱著小白,跟著第一批出城的人離開了盛京。

算算時間,從昨晚到現在,大理寺的人應該已經至少追出幾十裡地了。

盛京城是南朝的首都,地處要塞,易守難攻。故而出城和進城都必須經過一個狹窄的山谷,那裡也是這段路上唯一一個休息的驛站。

林晚卿盤算著時間,想著或許能趕在午膳前去那邊歇一歇,順道吃個午飯。

大道筆直,樹木成蔭,身邊不時有趕路的車馬經過,卷起飛揚的沙礫。

一路很順利,行到午時,她已經可以看見不遠處那個兩層樓高的小驛站。

灰磚黑瓦,外面用防水布支起一個陰涼的區域供旅客歇息。

林晚卿覺得她今日運氣不錯,若是放在以往,這個時候驛站早就人滿為患。如今看起來,這裡仿佛還空得很。

她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小白跟在她身後一路小跑。

門簾上的鈴鐺被撩動,發出清脆的響聲。林晚卿伏身行進去,在大堂找了張桌子坐下。剛才放下手裡的包,一個跑堂的小廝就行了過來。

“姑娘,”他笑吟吟地喚她,輕聲道:“今日這驛站在整修,客人都往二樓請。”

林晚卿一怔,目光落在牆角處穿著木工衣裳的少年身上,隨後跟著小廝上了二樓。

她被帶到了最裡面的一個雅間,乾淨幽雅,窗戶不臨街,不會被來來往往的行人干擾。

林晚卿走進去,想打開窗戶透口氣,卻發現推不動。

一旁的小廝見狀忙道:“修整是內外一起的,為避免突然開窗引發事故,故而窗戶都開不了。”

趕了一早上的路,林晚卿已走得腿腳酸軟,隻想快些歇息用膳,便也沒當回事。

她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點了一份豆腐白菜湯和醬醃雞。

店小廝笑著走了,臨行還不忘帶上房間的門。

然而趴在腳下的小白發現了不對。

它忽然支棱起耳朵,眼睛緊盯大門。喉嚨裡滾過幾聲低吠後,小白猛地站了起來,在原地焦躁地轉圈圈。

門外響起沉穩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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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卿抬頭,只見茜紗窗上印出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

一種不祥的預感浮現,她還來不及細想,便聽得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林錄事怎麽才來就走?”

清冷,低沉,隱隱還帶著怒意。

她的心霎時凍住,往下沉了沉。

午後時分,烈日豔陽,一切好像靜止了。

窗外傳來夏蟬呱噪的嘶鳴,像鞭子在抽著耳朵。

房門被打開,一襲月白色暗繡紋襴袍從那扇半開的菱花紋木門後走了進來,不疾不徐地來到她面前,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

他頭戴玉冠,長袖曳地,腰間一條青白玉帶,顯得官雅清貴,蘭芝玉樹。

如此仙人之姿,此時看在林晚卿眼裡,卻好似地獄修羅。

訝異,驚慌,心虛,種種情緒一瞬間堵在林晚卿喉頭,讓她唇齒翕合,卻發不出聲音。

蘇陌憶強勢地盯著她,目光幽暗道:“林錄事,這是又打算去哪兒?”

*

昏黃油燈之下,潮濕霉臭大理寺的監獄裡,林晚卿看著牆上掛滿的刑具,安分地跪坐在一堆爛草墊裡。

對面那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坐在太師椅上,正不動聲色地看她。

兩人的視線在幽暗的空間裡交匯了一霎。

這是蘇陌憶第一次見到她穿著女裝。

面前的女子明眸皓齒,朱唇粉面。一雙澄澈的眼水汽氤氳,饒是在當下這樣汙濁的環境裡,也透著一股清明,讓人過目難忘。

他隨即目光一閃,隨即將眼神落到了她的發頂。

“你到底是誰?”他沉聲問道。

“京兆府錄事,林晚卿。”

蘇陌憶擰著眉,冷冷地看她,“你女扮男裝參加科舉,仿造文書騙過吏部,欺上瞞下在朝為官。這樁樁件件都是要命的大事,你最好想清楚再答。”

林晚卿不以為意,在草堆換了個方向才慢騰騰道:“卑職從小熱愛刑獄,可無奈是個女兒身,出此下策不過是想要謀取一個機會,一展抱負。為何要被大人說得如此不堪?”

“你以為本官會信?”蘇陌憶冷笑。

“信與不信,全在大人一念之間。”

林晚卿抬頭看他,卷翹的睫毛一抬,像兩隻振翅欲飛的小蝶。

蘇陌憶心中又是一顫。

一雙大掌藏在月白廣袖之下,拽緊,又松開;松開,又拽緊,最終落在椅子扶手上,不輕不重地一拍。

“那好,既然不想說,我們換個話題。”

他頓了頓,目光逼視她道:“這些事的知情人,除了梁未平,還有你的父母吧?你說,他們包庇犯罪知情不報,這筆帳要怎麽算?”

林晚卿被問得幾乎要從草甸上跳起來。

這個狗官到底怎麽回事?!

他知不知道他面前跪著的這個人,除了是犯人,更是他的救命恩人。不念及救命之恩也就算了,竟然還用她父母至交的命威脅她!

早知道當初救他做什麽?

讓他跟著那些盛京紈絝,流連花叢,聲色犬馬醉生夢死好了!

一股怒火倏然竄起,林晚卿從草甸上豁然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蘇陌憶道:“大人從頭到尾隻說卑職欺瞞身份一事。那敢問大人,卑職為救大人自毀清譽,這筆帳又要怎麽算?”

“不許提那件事!”突如其來的怒喝打斷了林晚卿的提問。

蘇陌憶臉上那層努力維持著的淡然,被這個問題瓦解。他的整張臉不可自製地紅起來,就連脖子根都隱隱泛著血色。

他這是……

被戳到痛處的惱羞成怒?

林晚卿怔了怔,一個一直被忽視的想法浮現腦中。

女扮男裝混入官場,這件事說到底,是吏部的審查失職。

蘇陌憶並沒有證據懷疑,她進入大理寺是圖謀不軌。故而如今他緊咬不放,真正的理由,應當是接受不了被一個女子趁虛而入,之後潛伏在側,甚至一走了之。

這對於一向清高,又自詡斷案如神的蘇陌憶來說,無疑是最大程度地挑釁和蔑視。

況且今日他來尋她,身邊隻帶了葉青,擺明了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之前的糾葛。

所以,當下要瓦解他的憤怒,必須要讓他意識到,這件事並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

林晚卿思忖著,又默默跪了回去。

若是換做之前的情形,她必然不敢嘗試。可如今這狗官都將刀架到她脖子上了,除了鋌而走險,破釜沉舟。

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

短暫思慮之後,林晚卿乾脆換上一副被惡人先告狀的憤怒,既委屈又誠懇地對著蘇陌憶道:

“桃花醉的藥效歡好一次便可解,但那夜藥效過了之後,大人並沒有停下……”

“呵……”

蘇陌憶怒極反笑,暗暗捏緊了身側的扶手。

“況且後來的幾次,都不是我主動的。”

林晚卿繼續,彷彿沒有察覺到他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

“所以這件事,怎麽能全怪……”

耳邊“哐啷”一震,後背重重地磕上身後的牆,引出一串刑具的驚響。

一息之間,他的味道將她包圍。

蘇陌憶用手抵著她的脖子,林晚卿發不出聲來。

火光燒出的絮絮黑煙下,他近距離地逼視著她。漆黑的眸子印著火光,倒映出她的樣子——蒼白,羸弱,像一只被狼叼進嘴裡的幼鹿。

林晚卿感覺到脖子前的那只手有些抖。

摁緊,松開,複又摁緊。

蘇陌憶悄然收住了力氣,否則就是這麽短暫的一瞬,他可以要了她的命。

細枝末節的事,但林晚卿知道,她有了勝算。

可脖子被抵得喘不上氣,一張臉憋得通紅。

林晚卿心下一凜,踮起腳尖,雙手揪住蘇陌憶的衣襟,對著他的嘴唇毫不猶豫地就壓了上去。

她下吻的力道堅決而凶狠,以至於蘇陌憶一怔,兩人的齒關險些相撞,各自由喉嚨裡發出一聲悶哼。原本抵著她喉嚨的手,終於卸下了力道。

她穿著女裝,沒有被裹縛的兩團軟肉,壓著身前那具炙熱的男性軀體。

壓在他唇上的吻變成了咬。

當真是咬,蘇陌憶只要再多掙扎一分,便很可能撕破自己的嘴皮。

與此同時,林晚卿感到自己緊貼著某人腰腹處的地方,有一個熱滾滾的東西,慢慢脹大,硬挺起來。

蘇大人……

果真是經不起撩撥。

原本還放不下的矜持和臉面,如今全然不見。

反正面對著蘇陌憶,她再怎麽純情,也會有摧殘了一朵小嬌花的錯覺。事關生死,倒不如放手一搏。

思及此,林晚卿松開咬住蘇陌憶的齒,轉而用靈巧的舌尖往裡試探。輕輕刮擦過她方才施虐的地方,悄悄舔了一下。

蘇陌憶的喉嚨裡發出一聲悶哼,唇齒間留下她清甜的味道。

他這才發現,自己和林晚卿現下是以一種怎樣羞恥的姿勢貼在一起。

而她的小腹處,是他那根脹硬到發痛的肉莖。

輕緩的女聲,帶著些許沙啞,在耳邊帶來酥癢的氣息。

面前的那個人,正無辜又委屈地對他道:“大人我說過了,那一晚的事,並不是我一個人的錯。”

林晚卿扮男裝的時候害怕露餡,故而聲音也是特地學過的,常常被刻意壓低。

如今不必再裝了,那把清脆婉轉的嗓子嬌滴滴的能掐出水來,蘇陌憶只覺一瞬便酥了骨頭。

一股熱意從下腹燃了起來。

他的喉結往下滑了滑,眸子裡染上幾分暴戾。

身體裡的衝動堪堪復活,他突然很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膽大妄為,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然而那只眼見目的達成,絲毫沒有風險意識的小鹿,此刻正收了力道,要從他的懷中掙脫。

她的腰卻被蘇陌憶摁住了。林晚卿有些不知所措地抬頭看他,卻只看到蘇陌憶根根分明的睫毛。

他以極重的力道回應了她。

唇瓣被含入口中,吸吮碾磨,粗糲的舌尖舔過小巧的貝齒,再用力一抬,叩開她的齒關,長驅直入,在唇齒間翻攪起來。

林晚卿有一瞬地窒息,往後仰了仰頭,卻被他強勢地摁住了腰。

手指扣入發髻,她被他緊緊桎梏。

腰上的手來到衣襟之下,他準確地找到那顆蹭在他胸前的小紅櫻,用力一擰,換來女人一聲驚叫。

蘇陌憶像是被觸及了某個身上的閥門。

方才審問她時的那股怒氣,在一息之間化作了鋪天蓋地的欲望。

又是“哐啷”一響。

蘇陌憶就著她貼著他腰身的姿勢,將林晚卿再次抵到了她身後的牆上。

滿牆的鐵器晃動,碰撞之間似有火星迸發。

林晚卿覺得側頸一涼,隱隱有濡濕的氣息滑過。

幽暗的火光下,她看見自己的衣襟被扯開了一點,一對鎖骨若隱若現地暴露在某人極具攻擊性的目光下。

蘇陌憶這是要……

要做什麽?!

林晚卿抬頭看了看監獄裡昏暗的環境,和牆上沾著血腥黏膩的刑具,難以置信。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像蘇陌憶這樣一個愛潔如命的人,竟然會在這裡……

“啊!!!”

疑慮斷在此處,因為那人狠狠掐住了她的腰。

真實的觸感,他的手在腰背處逡巡,濕熱的氣息灑下來,耳珠上傳來清晰的酥癢。

他的舌尖靈動,掃在耳後,細致的顆粒感擦過薄嫩的皮膚,激起全身的顫栗。

屬於男人的那種衝動,在此刻化作焚身之欲。變成不斷往下,撩動全身的悸顫。

她好像落進了一場暴風雨,暈眩而驚恐。

密集的吻,如雨而落。

從耳後來到側頸,從側頸來到鎖骨。

快感和緊張一同襲來,林晚卿感到了窒息。

耳邊響起裂帛的聲音,胸前一涼。緊接著又是酥癢的熱,林晚卿知道發生了什麽。

衣襟被扯開,穿在裡面的素白褻衣露了出來。

因為緊張和激冷的空氣,胸前兩粒小櫻果悄然挺立,在單薄的裡衣上印出撩人的輪廓。

“大,大人……”林晚卿試著喚醒他。

然而此刻的蘇大人,哪裡還有平日裡清冷自持,高嶺之花的模樣。

只剩下原始的意亂情迷。

蘇陌憶仿若沒有聽到她的軟聲呼喚,撫上她一側挺立的雪峰。

女子嬌軟的身軀貼著自己熱到發燙的身體,跟夢裡的感覺一樣,又不一樣。

胯下的硬物被她綿軟的小腹抵著,隨著她不安的扭動愈發的脹痛。

敏感充血的圓頭擦著褻褲,布料的紋理帶來顫栗的快感。

蘇陌憶忽然想起那一夜的些許片段,想起把自己送入那方秘洞之後,深入骨髓的暢快。

女人的嬌穴又軟又濕,緊密地包裹吮吸。層層疊疊的妹肉像是活物,無聲地纏繞吸附,非要吸出精水才肯罷休。

他的玉莖在嫩穴中抽插攪弄,水聲銀靡。

確實是他沒有停。

他壓在她身上射過一次之後,又將她抵在書架上射了第二次,第三次……

甚至最開始的那一次,他本可以快速解決,但他卻要了她將近半個時辰,讓她在自己身下泄身兩次。

清醒之後除了懊惱,其實他也有些食髓知味的快感。以至於後來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她產生衝動。

他是想要這個女人的,至少在身體上。

耳邊的喘息越來越急促,像無聲的催促。

握在手裡的那團綿軟,頂頭堪堪蘇醒,像一只雛鳥,硬挺挺地啄著他的手心。

他的圓頭此刻就抵在她的小穴口。饒是隔著兩層布料,他都能感覺到那張小嘴濕漉漉地吸附。

他很想不顧一切地撕開這兩層阻礙,將自己插進去。甚至用身後的鐵鏈將她鎖上吊起來,肏個通透。

此念一出,蘇陌憶被自己嚇到了。

“大人……”林晚卿喚他,聽得出強裝鎮定的顫抖。

懷裡的人手腳都規矩起來,那把被他掐在手裡的腰也不敢亂動了。

她趕緊換回刻意模仿過的男子聲線,生硬地提醒道:“大人這是在大理寺監獄。”

姿勢沒有變,蘇陌憶的手卻松了力道。

一顆心稍稍落了回去,林晚卿繼續道:“葉青還在外面。”

片刻之後,男人眼中的狂躁,眼尾的猩紅退去一點。

蘇陌憶總算是松開她,眸色卻深沉了幾分。

林晚卿從他的禁錮中掙脫出來,背過身去整理已然凌亂的衣襟和發髻。

“我想起來了。”

身後傳來蘇陌憶的聲音,清冷中依然帶著尚未退去的暗啞。

“那一晚的事,”他平靜地道:“與你無關。”

正在腰上系著繩結的手頓了頓,林晚卿不敢轉身。

身後再次響起蘇陌憶的聲音,有些抖,“第一次,是桃花醉的藥效……可後來的幾次,都是我自己想要的。”

林晚卿的心跳漏了一拍,連呼吸都放緩了節奏。

氣氛沉寂了片刻,直到身後傳來袍裾擦動的聲音。

蘇陌憶兀自說完這些話,沉著一張臉打開了監獄的門。

“蘇大人?”林晚卿不明白他的意思,跟著他轉了個身。

那身月白色襴袍在門口站住了,背著身並不看她道:“你救本官一次,如今本官還你一次。”

他頓了頓,大掌廣袖下握緊,“你不願意講的事,本官會自己查。在查到之前,你都可以留在大理寺。”

林晚卿的眼中閃過微芒,追問道:“大人什麽意思?”

蘇陌憶轉身看他,昏暗的火光下看不清表情。

“今日和之前的事,你我都忘了,往後自己小心。若是惹出什麽事端,一概與大理寺無關。”

“嗯,”林晚卿點頭,“謝過大人。”

蘇陌憶靜默地看了她片刻,行出了監獄。

密閉的空間又暗下來。

監獄裡只剩下周遭火把燃出的黑絮,裹了油的木柴嗶嗶剝剝地往外濺著火星。

林晚卿揉了揉酸痛的背,低頭看見自己脖子上留下的痕跡。一股酸澀的感覺襲向鼻眼,她趕緊抬頭看了看頭頂那個小窗。

她不怎麽哭,就算是在京兆府被鞭子抽得血肉模糊的時候。

窗戶外是另一個世界。

天雖然已經黑了,但今夜月朗星稀。

她忽然覺得這麽多年以來,自己好像一直被困在這樣一方暗室,苦苦掙扎,踽踽獨行。

實在累了,委屈了,也只是抬頭看看天。

因為,她所有的親人都在那裡看著她。

只要看看他們,就能找到勇氣繼續。

林晚卿抹抹臉,看著星空笑道:“我沒事。”

*

夏日炎炎,幾場暴雨過後的空氣都是濕熱黏膩的。

長安殿外雨一停,宮人就開始擦拭廊道的石板,苕帚劃過地面帶起響動,愈發襯得周圍靜謐。

蘇陌憶魂不守舍地跟在太后身側,沿著內宮的廊道往禦花園行去。

太后將將病愈,由衛姝扶著,行得小心又緩慢。

蘇陌憶今日是專程來探望太后的。既然是陪病人,照理說他應該小心伺候,體貼周到。

然而蘇大人只是黑著張臉,默不作聲地跟在兩人身後,像個押解犯人的獄官。

原本就窒悶的氛圍,更難受了幾分。

太后實在忍不住,貼在衛姝耳邊問道:“景澈今日是怎麽了?”

一旁的衛姝偷偷往身後覷了一眼,搖頭道:“看樣子情緒很低落。”

太后點頭,正想回頭去叫蘇陌憶過來,便聽衛姝小聲道:“大約是那日只顧得去救林錄事,沒顧上太后,所以覺得內疚吧。”

“你說什麽?”太后一怔,倏地停下腳步。

衛姝一頭霧水,水靈清澈的眼睛眨了眨,“姝兒說,表哥興許是內疚。”

“不!前一句。”太后道:“你說他去救林錄事?”

衛姝頓了頓,思忖到,“是的呀,當時林錄事落水,情況緊急,姝兒看見表哥立馬就跳下湖了。”

“壞了壞了壞了……”太后聞言腿下一軟,扶著額頭險些歪癱軟下去。

衛姝趕緊將太后扶到廊廡邊的欄簷坎上坐下,不解道:“什麽壞了?”

太后痛心疾首地看著夢遊到遠處的蘇陌憶,欲哭無淚。

“哀家之前一直替景澈相看女子,他沒有一個看上眼的。原來……原來是這樣……”

衛姝見太后的反應,怔愣片刻道:“皇祖母是說……表哥他……”

“哎……”太后拍拍衛姝的手,“哀家這個外孫,哀家最是了解。平日裡誰的死活都不放在眼裡,他能跳湖救人,除了被鬼附身,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

衛姝瞪大了眼睛,神情委屈,眉宇間漸染愁緒。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道:“要不哀家去問問吧,是或不是,也得給你一個交代。”

衛姝拉住了她。

“皇祖母這麽去問,表哥哪肯承認。說不定還讓他與我們生出嫌隙,以後就更難辦了。”

“那怎麽辦才好?”太后問。

衛姝咬了咬嘴唇道:“不如皇祖母先派人跟著表哥,如果他和林錄事真的有什麽,找到了證據才好說話不是?”

“或者……”衛姝頓了頓,“也找人暗中查一查林錄事。好男風的人,總歸是與旁人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