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章 壞人

發佈時間: 2024-10-05 05: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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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寒涼,冷月撲落一地清光,照出驛站的回廊裡,幾個行色匆匆的人影。
南祁去往北涼的使團在這裡已經停留整整兩日了,據說是因為奉命出使的顧侍郎忽染疾病。
此病來勢洶洶,還有可能會傳染他人。短短幾日內,不僅是顧荇之,一同病倒的還有徽帝派給使團的兩位將軍。
駐守的驛臣不敢怠慢,又是送醫、又是送藥。可他只見那湯藥一碗碗地端進去,顧侍郎和兩位將軍的病卻總不見好。
驛臣站在門外,憂慮地歎口氣,將今日的湯藥交給了守在門房之外的侍衛。
侍衛端著藥湯推門而入。
房內昏黃的燈光下,顧荇之身披大氅,盤坐榻上,除了眉間偶然的幾分倦色,並不像久病未愈之人。
他見侍衛進來,手裡的地形圖緊了緊,轉而換上一副略帶焦急的神情,問他道:“怎麽樣?那兩人還是不肯合作麽?”
侍衛點頭,沉默地推開一扇軒窗,將手裡的湯藥都倒了出去。
原本就不展的眉頭,此刻更是緊鎖在了一起。
如今他已經稱病在此耽擱了兩日,而徽帝祭祖就在十日之後,留給他謀劃布置的時間不多了。
若是沒辦法策反這兩個徽帝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讓人假扮他繼續北上,恐會打草驚蛇,讓徽帝提前起疑。
金陵的兵馬,宋毓雖留給了他大半,可區區幾千精兵與殿前司和駐守金陵的五萬駐軍比起來,簡直是個以卵擊石的笑話。
所以顧荇之唯一的勝算,便是蟄伏在暗處的先發製人。
可若是再這麽拖下去……
顧荇之歎氣,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罷了,再等一晚,若是明早他們還是不合作,那便只能殺了。”
“可是……”侍衛遲疑道:“若是軍報終斷,恐怕大人金蟬脫殼之計會敗露……”
顧荇之聞言沒有說話。
他何嘗不知,這樣有可能會提早暴露他的計謀和行蹤。可事到如今,他能期望的怕是只有徽帝忙於對付宋毓,而疏於防范了……
一向成竹在胸的人,面對這樣的絕境,此刻也是沒了底。
這一世,他已經竭盡全力在阻止內戰的爆發了。若還是不能避免,他自當繼續奔走,為國為民。
思及此,他抬頭看了看窗欞上的那一抹纖月,倏爾抬了抬嘴角。
還好她是安全的。
*
花揚是被車輪下卡著的一塊石頭給晃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撲入眼簾的便是花添那張冰冷淡漠的臉。
她本能地想反擊,然在抬手的那一刻卻聽到了幾聲鐵鏈相擦的脆響。花揚低頭看過去,發現他們居然把她鎖起來了。
“不是我要鎖你,”花添冷冷地道:“是你男人要求的。”
“……”花揚咬咬牙,斜睨著她道:“你什麽時候也開始聽那顧和尚的話了?”
花添撩了撩頭髮,從懷裡摸出一包剝了殼的栗子,另一邊遞了杯熱茶到她嘴邊,淡淡道:“我不聽他的,我聽宋毓的。”
“哈?”花揚抬眉看她,一臉的不可置信,“宋毓呢?”
花添倒是坦然,將手裡的栗子顛了顛道:“宋毓現在是我的主雇。”
言畢又補上一句,“他不在,先走一步,回易州聚集兵馬了。”
“聚集兵馬?”花揚怔住,又問,“所以,他和顧荇之到底是要幹什麽?”
“無可奉告。”花添道。
“切~”花揚翻了個白眼,訕訕地道:“你還能給宋毓乾活兒,看樣子還真不挑。”
說完她眨眨眼,見花添的臉上倏然泛起一抹潮紅。總覺得今天的師姐怪怪的。
可現下最緊要的事不是探究師姐,而是想方法脫身。於是她將自己挨過去蹭花添,放軟聲音喚了句,“師姐~”
“停!”花添伸手製止她,撇嘴道:“公事公辦。”
冰冷不容商議的態度,是花添從未對她展現過的,車廂裡的氣氛霎時有些凝結。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起了一陣騷動。
有侍衛急匆匆地跑來,隔著車幔對花添拜道:“姑娘,方才停車的時候長平郡主說去小解,跟著她的侍衛來報,找不見她人了。”
“不見了?!”花添猛然撩開面前的車幔,低聲抱怨道:“當真是被宋毓給寵壞了,這一路上就沒見她消停過!”
侍衛見她生氣,也不敢反駁,立即忐忑地低了頭,一幅幅貼順從的模樣。
花揚:“……”
師姐好像變得已經不是以前的師姐了。
花揚愣住,只覺花添消失的這些日子裡,似乎可能或許……是不是跟宋毓發生了點什麽。
不然宋毓那個間詐的人,怎麽會放心讓她護送自己和宋清歌去易州,甚至還把路上的兵權都交給了她。
不過不待她細想,花添便無奈地跳下了車,領著侍衛走遠了。
外面的火光逐漸遠去,周圍又安靜下來。
天殺的顧狐狸老和尚,真不知該說是藥效好、還是劑量重,竟然害她昏睡兩日才醒。是算到她醒了就要跑路,所以先餓她兩天讓她前胸貼後背,沒力氣是麽?!
花揚氣得呲牙咧嘴,在心裡把顧荇之全族都問候了一遍。卻只能像條死魚一樣地躺在馬車裡,用下巴去拱花添留下的那包栗子。
車幔在這個時候被人從外面掀開了。
花揚抬眼,只見宋清歌笑嘻嘻地探了個頭進來,乖巧地喚了句,“師父。”
她跳上車,將橫躺的花揚扶起來道:“師父別怕,我來救你。”
言訖從懷裡摸出一把匕首,開始割花揚身上的繩索,一邊割,還一邊從懷裡摸點心往她嘴裡塞。
花揚一口一個,很快,被綁縛的雙手就解開了。
她甩了甩酸軟的胳膊,方想站起來,卻見自己的腰上還系著一條細長的鏈子。不用問,這必定又是那個可惡的老狐狸交給花添的。
花揚危險地眯了眯眼,對宋清歌伸手含混道:“鑰匙呢?”
“鑰匙?”宋清歌歪著腦袋看她,“我沒有鑰匙。”
“……”花揚忽然覺得喉嚨被什麽梗了一下,“那你準備怎麽救我?”
宋清歌扯了扯她腰上的鏈子,也有些無奈。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將手上的匕首一轉,遞給花揚道:“你劫持我,讓師姑把鑰匙交出來。”
花揚點頭,覺得這實在是一個好主意的同時,也為宋毓能養出這麽個只會坑他的妹妹默了會兒哀。
等等!
看著那只將匕首遞到她面前的手,花揚忽然想起,方才侍衛來報,跟花添說宋清歌去小解,所以……
花揚心中一凜,看著她略微驚恐地問到,“你剛喂我吃點心之前,洗手了麽?”
*
徽州城外,驛站。
東方的天際泛起一絲魚肚白,屋內燈火燃盡,案上滿聚燭淚。
顧荇之用朱砂筆在地形圖上圈好最後一個圓,抬頭看了看窗外。
不能再等了,今日若是再不動身去金陵,只怕是沒有時間策劃布置了。事到如今,縱是勝算不大,也只剩破釜沉舟、刀口舔血這一條路可走了。
他將手中圖冊卷好,起身理了理衣襟。
“來人!”
“大人!”
門外的稟報與他的聲音一同響起,顧荇之看向那扇被人推開的門,只見侍衛面帶喜色,語氣激動道:“妥了!那兩位將軍答應協助大人,偽造大人北上的信報。”
顧荇之怔了怔,只覺這好消息來得實在是恍惚,正欲細問因果,卻見晨光熹微之中,一人身披朝霞而來。
她行到門口,傾身往門框上一靠,既冷又硬地奚落道:“要讓人替你辦事,光靠以德服人是不夠的。你若是早點告訴我,我早點替你去綁了他倆的全家,你這乾耗的兩日還能省了。”
花揚還是很生氣,叉腰瞪過來,“當壞人,我可是比你有經驗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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菇:哇!老婆你真有經驗!
花:滾,原諒你之前,都別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