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年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她轉過頭,繼續低垂眉眼盯著路面上黑色的身影。
“現在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沒有一個人信我……就連傅嫂也在責怪我。”
那段時間,她確實翻來覆去地想不透。
那件事情受到最大傷害的分明是自己,可為什麽會沒有信她,沒人願意問她一句?
或許,她也很糟糕。
“對不起……”傅擎深只能呢喃著說出這三個字。
安年輕輕歎出一口氣:“傅擎深,事情過去了,沒有回頭路。”
那一瞬,他聽著女孩沙啞的,強忍住哽咽的聲音,他低頭不抬。
“我們總要往前走的,不是麽?”
安年往前走了一步,她和他錯肩站著,她的臉上忽然揚起一抹璀璨的,很久不曾出現過的笑容。
這抹笑容迫使傅擎深抬眸看她。
她說:“傅擎深,我祝你長命百歲,再遇良人。”
傅擎深輕輕搖頭,他眼底懊惱悲痛顯而易見,他心口被人撕扯開一個大大的口子,淋漓的血湧出來。
無聲的悲痛從四面八方將他包圍。
他有些喘不上氣,呼吸都是刺疼的。
“其實,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傅擎深,我再問一句,你和沈瑜兮,你們有、有沒有……算了!”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住,指尖刺進掌心細嫩的皮肉中。
安年用疼痛喚醒自己最後的那一絲理智。
但腦海還是有一些揮之不去的畫面。
她以為自己不在意,實則痛徹心扉。
她清楚記得他曾和沈瑜兮一些親密的場面……
可轉念一想,何必呢?
沒用了,沒任何用了!
她歪了歪頭,對著傅擎深不吝嗇地再次露出笑容。
晚夜的涼風吹亂了她的長發,女孩的眉眼精致清秀,路燈散發的昏黃光線投落在她身上。
將她整個人透射得更加溫柔似水,美好得好似一幅靜態水墨畫一般。
安年深吸了一口涼氣,她強製地壓下心尖兒蔓延上的酸澀,她緩緩轉過身:“算了,沒什麽想要再問的。就這樣,傅擎深,回家去吧。你以後還會遇到更好……”
“不——”
她轉身,剛邁出步子,一番話還沒說完,身後的人,喉間溢出撕裂般沙啞的吼聲。
“不——”
這樣的聲音讓安年心疼得一塌糊塗。
淚水在那一瞬滾落。
傅擎深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女孩柔軟冰冷的身體。
他沉痛地閉上眼,大顆的淚珠從眼角滾落。
原來,他也會有哭的這樣狼狽的一天。
“不……我和沈瑜兮從來都沒有什麽。我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你,除了你,我再沒有過別的女人。”傅擎深嘶吼著說出來,他力氣那麽大,胸膛那麽堅實,此刻震顫著,胸膛內的酸澀淹沒了他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
安年忽而仰頭,她努力想要將淚水逼回眼眶。
聽了傅擎深的話,心底似乎豁然開朗了。
這七年,不算不值得。
起碼,她終於明明白白地知道了……
見她沒反應,傅擎深隨即便悲痛地搖頭:“年年,別走……別走……我沒有家,沒有家了!”
“傅擎深……”安年嗓音沙啞,她拖著長長的哭腔,幾乎說不上一句完整的話。她閉著眼緩了很久很久,“都不是兩三歲的孩子了,別耍賴啊……你說了,你認輸的。”
“可是,我好痛……”傅擎深道,“我好痛……”
安年輕輕抬手,指尖落在傅擎深環抱著自己的手臂上,他修長有力的手圈在她腰間。
她低著頭,淚眼模糊,她用手一根根地掰著他的手指,說出的話卻是殘忍至極的:“我以前,也這麽痛過。在你明知道視頻是合成,我被人陷害,顧星洲被人利用時,依舊讓醫生強製選擇抽我的血查驗DNA的時候,我也撕心裂肺地疼過……”
“傅擎深……”安年每說一句話,男人的手指就被掰開一根,他堅硬冰冷的身軀貼著她的。
心口那麽涼!
安年還在繼續往下說:“作為一個母親,那段時間,我為了報復你讓你也不好過,我親眼看著那個孩子從我的身體裡一點一點地流掉……”
“在樓梯口,我為了讓你銘記那一天,痛不欲生,我放棄了自救,選擇墮落。從那一刻起,我和你,就不再有未來。”
傅擎深閉著眼顫抖。
他更加用力的,彷彿要耗盡自己全身的力氣汲取她身上所有的溫暖一樣。
他緊緊地抱著她,他喉嚨間止不住的發出撕裂般的哭聲,沙啞的,不堪的……
原來傅擎深也會哭。
他哭起來也和其他人一樣。
“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安年,我會好好愛你,從生到死!我隻愛你……”
安年輕輕搖頭:“那你,希望這個機會是我每每午夜夢回總要記起的?這條回頭路,是用那個孩子的血換來的?”
終於……
傅擎深認命地松開了她。
安年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而他,也在她邁開步子的那一瞬,猛然扭頭背過身去。
好痛!怎麽會這樣痛?
早知道是劫,不喜歡她就好了……
——
傅擎深病了。
他不肯去醫院,宋朝就只能讓家庭醫生到盛世豪庭來。
他手背上掛了點滴,他刀削般硬朗分明的輪廓上染上病態,他眸光碎裂,不再有光。
宋朝看著牀頭櫃上沒被動過一口的早餐,他無奈地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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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時候,點滴輸完了,傅擎深躺在大牀上閉目養神,他深陷自己的悲痛中。
宋朝看著生活助理端出去的午餐,無奈去傅宅搬來了救兵。
來的人正是傅嫂。
傅嫂和老太太相差無幾的年紀。
又是傅宅的傭人,老太太走了之後,傅宅上下就是她在打理。
傅宅祖祖輩輩住過的地方,總不能讓那個地方蒙了灰。
當她走進傅擎深的臥室,看到牀上那個睜著眼了無生氣的男人時,就心疼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來的路上,宋朝將傅擎深的事情簡單跟她說了。
加上自己知道一些,也沒什麽不能理解的。
只是聽到的和自己看到的到底是兩碼事,她放輕腳步,慢慢朝著牀頭走去。
“小深……”傅嫂輕聲開口。
牀上的人有了動靜,眸光染上聚焦,他手撐著身子緩緩坐了起來。
傅嫂立馬上前,將枕頭拿高墊在了傅擎深背後。
傅擎深動了動嘴唇:“傅嫂,你怎麽來了?”
說著,黑漆漆的眸光看了眼門口的宋朝。
眼中意味很明顯。
宋朝心虛地關上房門走了。
傅嫂開口道:“沒什麽大事兒,就是知道你病了,特意來看看。”
“宋朝說你昨晚都燒到了四十度,嘴裡一直都在說胡話。小深,你以前從來沒感冒過。”
聞言,傅擎深黑漆漆的睫毛垂落下來,遮住了他眼底的幾分脆弱孤寂。
都是肉體凡胎,哪兒會沒感冒生病過?
只是他從來不說,向來習慣了自己咽下去,買些藥吃上,睡一覺就好了。
“可能,最近天涼……”傅擎深說著。
傅嫂又是一聲長歎:“小深,我雖然住在傅宅,但你的事情傅嫂都知道。”
“夫……安小姐確實是個好孩子。可錯過了就代表緣分到了,看開點,世界上漂亮好看的女孩兒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