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年整個人石化,她在情急之下想要站起來,但腳踝處突然傳來一股鑽心的疼,她不得已再次跌下去。
她呆住了,臉上的血色褪了個乾淨,她如一個提線木偶一般完完全全地僵住。
她看到肇事司機滿臉驚恐地下車查看情況,她看到宋朝失了往日裡嚴肅端莊的分寸,他急吼吼地朝著傅擎深跑來。
她看到更多的人,更多的車停在了路邊,她看到正常交通因為這場事故幾乎癱瘓。
宋朝打了急救電話。
安年呆坐在原地。
她聽到周圍人的議論聲,紛亂嘈雜,很多的聲音傳入耳中,她卻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這整個世界似乎就只剩下了自己和倒地不起的傅擎深。
她唇瓣蠕動著,無聲的,啞然的,似乎在呼喚一個人的名字。
但就是開不了口。
喉嚨處好像有刺卡住。
終於,有人扶住她的手臂:“安小姐,你還好麽?”
耳邊有聲音傳來,安年愣愣地扭頭去看,是一張不算陌生的面孔。
身旁的人似乎被她臉上的表情驚到了,那人臉上神情變了變,原本漫不經心的語氣變得認真幾分。
“安年,你是不是傷到哪裡了?”
安年不說話,她失了魂一樣。
許一承仔細打量著安年臉上的表情,根本察覺不到端倪,他又朝著車禍現場看去。
他們在人群的包圍圈外,前面人頭攢動,他看不到車禍是否嚴重,更不知道被撞的人是誰。
許一承收回目光,他想要扶安年起來,但是看著安年這個模樣,生怕她也傷到了哪裡。
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猜測著:“安小姐,前面被撞的人,該不是你………”
“帶我走……”
許一承話還沒說完,安年忽然反手鉗製般死死攥住他的手臂:“帶我走!”
許一承被嚇得不輕。
“安年,你是不是……”
“求你,帶我走!”安年怔怔地盯著面前的男人。
安年,你不是想要遠離傅擎深?
你不是想要這輩子都跟他再無瓜葛嗎?
既然這樣,還有什麽好留戀的!
這是個好機會!
許一承無奈,他想要扶起安年,但安年想要站起卻又跌下去。
反覆幾次,她似乎有些急了。
她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她拖著沉沉的哭腔幾乎祈求一樣的語氣:“對、對不起,我腳疼,我站不起來……”
臉上一片冰涼,安年慌亂無措地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臉,竟摸到一手的水漬。
她哭了。
她什麽時候哭的?
許一承心頭一動,他彎腰將安年打橫抱了起來。
安年甚至沒了反應,她就那麽緊揪住許一承的衣襟埋首在他胸前。
她肩膀小幅度的抖動,她隱忍而又克制的低低啜泣著。
許一承沒有再問任何,他就那麽抱著安年朝著自己的車子旁走去。
意識是迷亂的,渾身上下都傳來不同程度的疼痛,傅擎深臉上的表情是淡然的。
有急救醫生冷靜快速地拍打他的肩膀,見他半睜著眼,問他意識是否清晰。
傅擎深卻沒有任何反應,他一雙眼悲痛地眯起來。
他歪著頭平躺在冰冷的馬路中間,他從余光縫隙裡看到了那一幕。
看到他的傅太太小鳥依人般靠在其他男人懷裡,看著那個剛剛他想要以命換命的女人連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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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擎深已經麻木了。
整顆心臟揪起來。
他涼薄的唇角掀起一抹低笑,那笑意從無聲到有聲,最後好似是癲狂般啞然的笑。
他笑得急救醫生都慌了。
誤以為他被車撞壞了大腦。
傅擎深在笑。
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
是在笑曾經愚蠢的自己還是在笑現如今一文不值的自己……
他在一片悲涼痛苦中絕望地陷入了黑暗。
——
許一承從沒見過這樣能哭的女人。
想要討他歡心,和他椿風一度的女人每一個人都是笑魘如花。
可像安年這樣的,第一次遇到。
初次,只是想要調系調系小美人。
後來,只是出於同情可憐的心理想要認識一下那個可憐的女人。
可這次呢?
許一承自己也覺得奇怪,他忍不住眯起眼細細地打量著蹲在馬路邊哭泣的小女人。
“喂!我說女人,你也該適可而止了!”
安年還在哭。
“我說你,到底有什麽好哭的?哭成這副鬼樣子。”
安年抽泣著。
許一承甚至有些不耐煩了,他正要發作的罵兩句,忽然,哭泣的小女人從臂彎中抬起頭。
“我……我腳疼。”
人生第一次。
許一承感受到了心被刺疼的感覺。
喵的!見鬼了!
這個女人怎麽哭成這副樣子?
眼睛腫得像核桃,鼻尖兒紅紅的,濕潤的淚珠掛在卷翹的睫毛上,她烏黑柔軟的長發鋪設在身上,碎發粘在臉頰上。
這樣可憐巴巴的,怎麽這麽像隻被人欺負過頭的小兔子?
許一承心底的所有不耐煩一瞬間煙消雲散,他的心被人觸動,變得有些柔軟。
“腳……腳疼啊?”他的反應慢了半拍,有些口吃地低聲安慰著,“那我帶你去醫院。”
他說著,上前就要來抱安年。
安年卻抬手製止:“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站起來。”
她腳崴了。
她強撐著,單腿站了起來。
“都這樣了,怎麽還倔呢?走,我送你去醫院。”
“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已經沒什麽事了。今天真的謝謝你,你走吧,我自己可以的。”
許一承有些納悶了,這女人怎麽反覆無常的?
“不行,你都這樣了是一定要去醫院了。”
最後,許一承還是沒能如願。
他從藥店買了一些跌打損傷的藥回來,遠遠的,正好看到安年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遊神。
他走過去將購物袋放在椅子上。
“鞋脫了,我幫你上藥揉揉。”
安年飛遠的思緒被拉回,她搖頭:“不用。”
“不行,你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還怎麽走路?”
安年還是搖頭:“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機麽?”
許一承被安年這副客套的模樣惹得心中不快。
但是罷了。
何苦跟一個愛哭鬼計較。
他將手機遞到了安年面前,但是眼眸一眯,琥珀色的眸子泛著點勢在必得的光芒:“手機可以借用,但我人生中第一次去藥店,不能白跑一趟。禮尚往來,我要幫你揉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