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年身軀猛然一怔,她已經走到了門口,但此刻還是震驚的轉身看他。
那個立在落地窗前的男人,那麽高大的身軀似乎要將自己給壓彎了。
他知道?
他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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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這三年她恪盡職守扮演著一個好妻子的角色,但她心底的那些愛卻被自己埋藏。
她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卻又怕他不知道……
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傅擎深淡淡勾唇:“你的愛,廉價至極。”
他七個字就否定了安年整整悸動了七年的心!
看吧,有的人不屑一顧,有的人卻愛了又愛。
安年整個人都麻木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忍著痛將視線從傅擎深臉上挪開。
她挺直腰杆一步步往門口走去。
傅擎深上前一步按住她要開門的手:“你那兒也不許去!”
“傅擎深……”安年聲音顫抖,終於忍不住哭得淚流滿面,“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我媽她還在醫院……”
傅擎深冷漠而又嘲諷地看著她,他無視她的眼淚,甚至對於她的話也完全不信。
此刻的傅擎深就像是地獄惡魔,他站在黑暗中:“為了見顧星洲連這樣的謊言都可以說出口?”
傅擎深三天前還找了安年的主治醫生問過病人的狀態,她病情暫時穩定。
安年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幾度昏厥:“傅擎深!”
安年什麽也不顧了,她歇斯底裡地喊,但傅擎深已經走了,他從外面鎖了門,又吩咐了張媽不許將人放出來。
這樣一番折騰已經凌晨一點多。
傅擎深換了身衣服往醫院走。
不知為何他心情突然變得很煩躁,但中途沈瑜兮來了電話說不舒服,傅擎深調轉車頭去了清玥灣。
安年翻箱倒櫃,手機不在身邊,她一下又一下地抬手拍打著房門,可沒有人應她。
她不知道自己赤腳在屋子裡折騰了多久,等筋疲力竭的時候靠著門板就睡著了。
她又夢到他們一家人團聚的時候。
桌上擺著熱乎乎的飯菜,爸爸給她夾菜喊她小公主,媽媽笑得溫柔而又甜蜜。
忽然,眼前的畫面消失,爸爸不見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中,媽媽背對著她。
“年年,媽媽要走了……”
“媽——”安年驚叫著從夢中醒來,她出了一身汗,嗓子沙啞得不像話。
安年的心神恍惚著,一陣又一陣,她難受地皺著眉哭出來。
“傅擎深,你開門!給我開門啊!張媽,開門——”
沒有人應她。
她的臥室在二樓,安年走到窗前,她從二樓往下看。
從前的她膽子小又嬌氣,怕疼也怕黑。
但這一刻她什麽也不怕了,牀上的被褥枕頭,衣帽間所有的衣服都被她丟下去。
她自己也跟著從二樓跳下去。
身體墜下去的那一瞬腳底好似針扎,她一雙腿麻了,酸軟得跌在地上半天站不起來。
安年緩了一會兒,隨後拔腿就往外跑。
傅擎深不怎麽來別墅住,車庫裡以前倒還有幾輛車,但安年從不碰傅擎深的車,車庫裡那些車也跟著沒了。
這棟別墅建在距離市中心較遠的地方,平時很難打到車,更何況這半夜三更。
安年一開始走著,可漸漸地她跑了起來。
她一張臉煞白。
安年從來沒有一刻這樣心急如焚過。
她開始恨自己!
她恨自己的懦弱無能,恨自己昨晚為什麽沒有堅持陪在媽媽身邊。
媽媽病得那樣重,她為什麽要走?為什麽!
跑快點,再快點!
從窗戶跳下來的時候崴到了腳,鑽心的疼一陣一陣傳來,可她卻像是沒有感知一樣,整個人麻木地往前跑。
安年幾乎自暴自棄地任由自己一次次摔倒,手心被石子劃破滲出血來,她自虐一樣地緊攥手心。
她求老天可憐自己一次,來輛車,來輛車吧!
終於,老天爺像是聽到了她的呼喊,一輛車停下來。
安年立刻鑽進去報了地址。
“司機,麻煩你快一點,再快一點!”
那司機從後視鏡裡盯著狼狽不堪的少女,眼底有幾分不屑和同情。
倒霉了,怎麽拉了個這樣的人?
雖然心中不滿,那司機還是在不違反交通規則的情況下加速開車到了醫院門口。
“一共二百五。”
安年推開車門就下車,她沒有錢,她手機掉在了傅家門口,她渾身上下哪兒來的錢?
這個可憐的女人嘴裡說著對不起不好意思,但拿不出錢。
司機只能認命,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離開。
安年幾乎飛奔著朝住院部走。
電梯太慢了,還沒到樓層,她直接走安全通道。
台階兩個兩個地上,兩條腿廢了一樣酸軟著抖起來。
母親的病房恰好靠近樓梯口,終於到了,然而下一瞬,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從病房內傳出。
安年隻覺得自己整個人被一刀劈成了兩半。
“阿姨!”
安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進病房的。
那個靠著牀頭坐下,安安靜靜等著自己的女人沒了呼吸,她被平放在病牀上,刺眼的白單子從頭蓋到腳。
顧星洲穿著一身白大褂,他白大褂上染了觸目驚心的血,一雙眼血紅,頭髮也是凌亂的。
好朋友陸景思也來了,她身上睡衣沒來得及換,頭髮亂糟糟的,哭腫了一雙眼眸正盯著安年。
安年隻覺得眼前天旋地轉,她抬手摁住了自己狂跳的心口,那一瞬間沒了呼吸。
“噗通”一聲!
安年拖著沉重的腳步,宛如一個破碎的布偶一樣跪了下來。
她從門口跪爬到了牀邊。
安年呆呆地看著病牀上的女人,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尖輕輕落在她涼透的手指上。
病房內安靜了片刻,一聲嘶吼忽然爆出!
“媽——”
顧星洲按住她的肩膀。
安年掀開那白布,她一雙眼赤紅,整個人死死盯著女人灰白的面容,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身形顫抖,血氣湧上嗓子眼,喉嚨發緊,嗚咽著哭出聲。
安年雙手珍視而又絕望地握著女人那冰涼的手指反覆摩擦。
“媽、媽!我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不該喜歡傅擎深,不該離開你的。”
如果不是傅擎深,她怎麽會連母親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這一刻,安年悔恨極大,心底的怨恨幾乎要將她吞噬。
她懊悔地將頭磕在冰冷的牀沿上,自我懲罰一樣。
“我錯了媽,我錯了,我求你,求求你睜開眼看看我,媽,年年來了。我已經沒有爸爸了,不能再沒有你!”
“媽,媽你睜開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