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年沒想過傅擎深會在這麽多人面前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而許一承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眼底難得閃過一抹失落。
許氏夫婦先是一愣,接著立刻轉頭看向安年,也是同樣的說辭。
言語中都是在怒斥自家孩子不懂事衝撞了安年,叫她高抬貴手放他一馬,二人言辭誠懇。
安年不怎麽在意,她輕輕點頭:“不是什麽大事,傅擎深,我想回去了。”
一場烏龍就此結束。
傅擎深帶著安年回去的路上,女人十分沉默。
又或者說,她漸漸變得沉默。
傅擎深被車裡這樣凝結的氣氛搞得心煩意亂,他忍不住開口:“安年,小兮她……”
安年卻不想聽,聽到這個名字她就不耐煩地皺了眉頭閉上了眼。
傅擎深一扭頭恰好看到了這一幕,他胸腔內怒意騰升而起!話語止住!
她現在連聽到自己說話都不耐煩了?
恰好看管別墅的保鏢打來電話。
傅擎深接了電話,說是今天一大早就看到顧星洲在別墅門口晃悠。
提起顧星洲這個名字,傅擎深整個人就不由自主的生氣。
緊接著他又從後視鏡看到他們的車子後面跟著一輛格外拉風的黑色跑車!
這輛跑車恰好眼熟,他在酒店的停車場看到過,被許氏的人開著停到了車庫。
傅擎深扭頭盯著安年,後者閉目養神全然跟自己是兩個世界。
傅擎深微微眯眼,他指尖敲打著車窗。
安年輕睜開眼,聽到男人冷冽地吩咐道:“宋朝,讓人安排一下,給許氏這小子一個教訓!”
宋朝照做,立刻打了電話。
他也自然明白傅擎深話裡的意思,他忍不住同情起了許一承……
“傅總,安排好了。”
安年自始至終沒什麽反應。
傅擎深不自知地抿了抿唇:“再派人去顧家一趟……”
“你要幹什麽!”果然,傅擎深話還沒說完,淡定的女人忽然開口打斷他。
傅擎深心裡沒來由染上怒意。
想要引起她注意力的是自己,被她的反應激怒的也是自己。
“果然啊,這個顧星洲在你心裡不一般。”
“隨你怎麽想。”安年懶得和他爭吵,“傅擎深,你最好別想再用這樣的手段威脅我。或者對我身邊的人下手,你這樣,我只會越來越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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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傅擎深不怒反笑,他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臉上神情鮮明。
他伸手勾住安年的下巴:“安年,你是不是想多了?”
安年沒說話。
傅擎深最近的這些行為反常到讓她無法忽視。
這個向來冷冽一身傲氣的男人會似有若無地低下頭顱,那眼神總透露幾分討好的意味……
安年不敢想象這個人會對自己喜歡什麽的。
他頂多也是為了她腹中的孩子著想。
或許,傅擎深對她身上的新鮮感還沒消散,他還想持續這段關系。
安年一雙眸子冷冽的望著他:“傅擎深,如果你是想要給這個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我會配合你。”
傅擎深微微皺眉。
安年繼續說下去,她很理智,這一番話似乎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不管你怎麽想,這個孩子是個意外,我也沒想到我會懷孕。起初我是想,若是有了這個孩子,我在這世上又多了一份念想。”
“後來你將我關在盛世豪庭,我又想,我和你之間這段婚姻到底只是頂著這個軀殼過下去罷了。讓孩子出生在一個沒有愛的家庭,這對於你我而言,對於孩子而言都是不公平的待遇。”
“我又想,我怎麽能為了自己心底的一份念想那麽自私地讓孩子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
傅擎深欲言又止。
但安年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她轉頭看著車窗外的風景。
“這個小生命渺小脆弱,他(他)本該在出租屋的那個風雨夜就離我而去,可他(她)承受下你莫須有的怒火,堅強地留了下來。”
“第二次,是我不想要了,我表現得正常,趁你不注意想去醫院給他(她)一個結局。是你的到來阻止了這一切。”
“傅擎深,我這些天想了很多。我和你之間,從一開始就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所以,不管是我媽的事,還是你對我強勢的掌控,我都不會遷怒你。”
“但是……”安年聲音一點點低下去,“我和你之間也僅此而已。”
母親一個人在醫院孤零零閉上眼的那一幕在她無數個午夜夢回的時候回蕩在腦海。
傅擎深的不信任,對她的殘忍絕情,安年始終無法當作沒發生過。
她恨他!
恨就是還愛!
但也僅此而已。
傅擎深像是看懂了她眼底悲切的神情,他心頭染上幾分沒來由的無力感。
“安年……”他喊著她的名字,“你這是在折磨自己?”
安年莞爾一笑,她很少在傅擎深臉上看到他可憐自己的表情。
她心裡竟有幾分變態扭曲的快~感。
“折磨我,何嘗不是在折磨你?這不是你想要的麽傅擎深?往後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一輩子!我們就這樣互相傷害吧!”
“我要自己時刻記住我對你的恨,我要你也記住!我和你的婚姻,我們的下半輩子都只是為了這個孩子妥協而已。”
是恐懼麽?
傅擎深竟無法再直視安年這雙眼。
他快速移開視線。
為什麽這麽難過?
他和她之間,是怎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她無法對自己母親的死釋懷,無法原諒他帶給她的傷害,她想離開,她渴望自由,卻又不得不擔負起母親這個責任。
她……不得不妥協!
而他傅擎深呢?
他這樣堅持這段可有可無的婚姻。
他變得不像從前的自己,他努力地想要挽回他們之間破碎的關系,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麽?
傅擎深忽然覺得很疲憊,他頭靠在車子椅背上,整個人陷入無盡的迷茫。
傅擎深忽然間覺得自己很累!
他歎息一聲,忍不住低低地呢喃:“僅僅只是因為年少時的一個執念?”
只可惜安年沒聽見。
宋朝一開始本不是這個冷漠的xin格,但跟在傅擎深身邊他也逐漸同化
他習慣了少說多做,用能力證明自己。
但此刻,他卻忍不住想要插一句。
“夫人,其實傅總他……”
“宋朝!”傅擎深冷冷開口打斷他。
宋朝隻好乖乖閉上嘴。
車子到達老宅門口。
傅老太太如往常一樣站在門口等著安年。
那一瞬,安年心裡一股無法言喻的感動湧上心頭。
這到底是什麽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