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上滲出汗珠。
有腳步聲將至,身上的被子被人輕輕掀開。
安年緊攥住身下的牀單,她驀地睜開眼,眼中淚水灼熱,面前的男人眸光瞬間化作一灘椿水。
他安安靜靜的看著她。
安年顫抖著唇瓣,淚水不自知的滾落,連日來的偽裝堅強盡數崩塌。
“傅……傅擎深,你回來了?”
男人眸光溫柔,他的存在好似流動的空氣,隨分而來,她像是要抓不住,那樣的不真實,這個人似乎要從指縫中緩緩流逝……
忽地,面前的男人沒了!
“嗚……”安年低聲嗚咽著,她徹底陷入深沉的夢魘。
面前的畫面轉換扭曲,最後成了車禍現場。
濃黑的煙霧滾滾卷入雲霄,車子爆炸聲撕裂耳膜般在耳畔炸開。
大火中,安年似乎看到了那個人,他艱難的從變形的車體廢墟中伸出手。
“年……年年……年年……”
“啊——”
像是有人要將一整顆心臟從身體裡撕扯拖拽出來。
安年捂狂跳的心臟猛地翻身坐起,那一瞬,她額頭上冷汗岑岑。
臉上一片濕濡,早已經分不清那糊了滿臉的究竟是淚水還是汗水。
傅嫂聽到動靜推門而入,她驚恐的站在門口,可當看到安年失魂落魄的卷著被子蜷縮在牀角時,她不由心疼的捂住唇瓣。
“年年……”
牀頭昏黃的睡眠燈照的女孩兒身形脆弱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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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抬頭,失神的眸光逐漸有了聚焦。
“傅……傅嫂?”
“孩子,你還好嗎?”傅嫂大步進來。
安年搖搖頭:“沒事……做了個噩夢。”
傅嫂難言心底悲痛,她大概能夠猜到安年做了個什麽樣的夢。
想要上前安慰幾句,安年卻已經下了牀,她身形還是微微虛晃的。
傅嫂很擔心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眉頭無意識的緊蹙。
“傅嫂,不用擔心我,去休息吧。我現在也睡不著了,去看看一一。”
傅嫂輕聲歎息,最後也什麽都沒說,她去休息了。
安年走到嬰兒房中,她借著窗外的淡淡的月色看著嬰兒牀上的孩子,嘴角終於牽起一絲絲的笑意。
她看了時間,凌晨兩點半。
她睡不著了,心急如焚,盼著快點天亮。
等待,漫長的沒有邊際。
她就這樣在一一身旁坐到了天亮。
傅嫂早起來喂奶的時候的便看到了呆坐著的安年。
她神情悲傷:“年年……”
安年反應遲鈍,她動作慢了很多拍,緩緩扭頭,這才發現自己的脖頸已經僵硬酸澀。
傅嫂立刻上前幫安年按揉脖頸。
嬰兒牀上的小一一眼皮顫抖著,小胳膊也開始胡亂揮舞
這是眼看著要醒了。
安年嘴角抿出淺淺一個笑,她將小嬰兒抱在懷裡,從傅嫂手裡拿過奶瓶將奶嘴放到了孩子嘴邊。
小一一砸吧了兩下小嘴,慢吞吞的張嘴叼住了奶嘴,她睜開眼用澄澈的眼眸打量了一下圍著自己的人。
看到安年似乎很興奮,小身子掙扎著動了一下,隨即便咕嘟咕嘟喝起了奶。
安年輕笑著給孩子喂奶,胸腔滿滿的都是暖流。
“傅嫂,待會宋朝來接我,我要出趟遠門,這段期間小一一就拜托給你了。”
傅嫂拍拍她的肩膀,對安年的去向心中明了,她點頭道:“你盡管去,孩子這邊有我,家裡我也會打理好的,我和一一等你……們回來。”
“好。”
不過來門口接的人卻不是宋朝。
許一承將車門打開:“上車吧,我陪你去。”
“宋朝呢?”
“他需要留在公司,你身邊也不能沒人陪著。”
“好。”
許一承腦袋上還包著紗布,安年心裡有些內疚,可當她開口想要說一些感激的話時,許一承就像是提早一步窺探到了她心裡的想法。
那人衝著她搖搖頭,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語氣:“說了是你的娘家人,再跟我客氣以後就真不管你了。”
安年被堵的沒話說,最終也只能扭頭看向窗外。
如安年所了解到的,聽說和自己真實看到的大不相同。
當地警方的人帶著她去了車禍現場。
車禍現場被保留的完好無損,變形的車體,滲入地面的那些液體,早已經凝固……
安年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攥成拳頭,指甲深陷在皮肉裡,絲絲血珠順著指縫湧出。
許一承無力的抹了一把臉。
為什麽!
為什麽總會有意外降臨在她身邊?
她渾渾噩噩的去了醫院,看到了傅擎深身邊那個華人女助理。
女助理脫離了生命危險,知道她要來,她已經保存精神和體力等待。
安年紅著眼眶見到了那個女人。
自己在事發前一天還跟傅擎深視頻,當時視頻裡傳出的女人聲音就是她。
“夫……夫人,抱歉。”她沉痛的閉上眼。
車禍發生時的一幕深刻在腦海中,以至於她此刻回想起來依舊膽戰心驚。
她整個人都開始驚恐的發抖。
安年輕輕撫摸她的眉眼:“沒事的,都過去了。這不是你的錯,不需要跟我說抱歉。”
女人的情緒稍稍穩定下來一點。
安年起身要走:“你好好休息,先把身體養好,你家裡人公司已經派人妥善安置。你不需要擔心。”
女人再次點頭,淚水決堤般滾落
她想問傅擎深的處境,但沒有開口。
她看著安年搖搖欲墜的模樣,心裡大抵猜到了什麽……
安年同樣的去看了重症的司機,他也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只可惜這次車禍給他造成了身體上嚴重殘缺。
滿是異國人的街頭上往來人紛紛,當頭的太陽依舊很燦爛的掛在天邊。
安年身體微微虛晃,許一承想要去扶,卻看到她又重新穩住了身形。
他於心不忍的別開頭。
終於,安年再一次暈倒。
她身邊跟著兩個保鏢,許一承卻先保鏢一步將人抱到了懷裡。
“安年!”
女人失去了知覺,她再度陷入昏沉的夢魘中。
醫院裡消毒水刺鼻,許一承滿目滄桑的陪在安年身邊。
她發了高燒,整整三天三夜。
嘴裡迷迷糊糊的,都在喊一個的名字……
“傅……傅擎深?傅擎深你在哪兒,你回家好不好?我在等你,我在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