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從來都是最無情的存在。
沈雪離世的第一年,有人為她哭泣、為這條年輕的生命感到惋惜。
沈雪離世的第二年,她名下的房子裡,傅霄有了圓滿的家庭。他被爺爺奶奶接到了傅宅,他看到了城市的萬家燈火……
沈雪離世的第三年,這個世界開始遺忘她的存在,傅擎深記得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從別人嘴裡聽到這個人的存在。
直到,第三年、第四年、第十年、甚至二十年後……
塵風朔雪,歲月無聲。
沒有人記得她了。
她在這世上走了一遭,唯有留下的除了這棟房子就只剩下一個錯誤的他……
“她活了一趟,總該留下點東西證明自己的來過這人世間。所以,我做了回主,幫她留下了這棟房子。”
安年輕抿了一下唇角,她道:“今天許雅嵐說的那些話,你會不會很難過。”
傅擎深捏了捏她的臉,他寵溺的笑著:“所以,你是做了個蛋糕特意來安慰我的麽?”
安年笑了一下,傅擎深現在的樣子落在她眼裡讓她心疼極了。
她低聲道:“對啊,我來安慰你哄你開心,你現在心裡好受點了麽?”
傅擎深歎息一聲,憐惜的將安年攬入懷裡。
夜晚靜謐無聲,他們相互依偎,這世間兩個受到過太多傷害的人,終於相互依偎,他們相互舔舐傷口,成為了彼此間最溫暖的依靠。
這一刻,傅擎深竟是從未有過的滿足安心,這輩子能遇上這一樣的一個人,他或許花光了所有的運氣。
余生長短不知,他隻一心渴求陪她終老,此生不棄。
“年年,我一直都很冷漠,從來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要是沒了誰誰會過不下去。可是,直到遇到了你,我才相信,我傅擎深並不是那麽的生xin冷漠,我也渴求自己有喜歡一個人的權利。謝謝你能夠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傅擎深這番話說的煽情,安年險些掉淚,她抿緊了唇瓣:“我也慶幸自己能夠遇到你。”
這個世界浮躁華麗,世俗的佑惑太多,人心向來易變,他們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但此時此刻,他們的心貼在一起,幾乎是根生蒂固的牽連在了一起,這世上不會再有人成為他們之間的阻隔……
傅擎深說起了有關於沈雪的生平事跡,那樣一個驕傲自負從不會像任何人低頭的女人,最後還是將自己的一生短暫的葬送在了這棟別墅中。
她抱憾而終,再也不會有人知道她當時的心境。
那傅擎深呢?
這個她作為錯誤而出生在這個地方的人,誰能來心疼他?
他出生在這個算計破碎的家庭,沈雪的死成為了他一生的陰影。
而他卻沒有半點的埋怨,隻默默承受下這一切,帶著母親最後的詛咒和怨恨,和自己的親生父親反目成仇,最後或成了一個毫無感情的機器。
安年清楚地記得自己曾和傅擎深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又或者起初結婚的那一兩年,他確實是個迷霧般的存在。
安年本以為傅擎深心思深沉,那將是擋在她二人之間永遠的鴻溝。
可現在後知後覺的,安年明白了,他並非那樣,只是從來沒有人試圖去靠近他,沒人發現他這個人的脆弱悲傷,
而她,作為哪個意外出現在他面前,讓這個人成為了自己的人。
“恨麽?”
見傅擎深平靜的講述,安年在那片刻的停頓間開口問了一句。
傅擎深挑眉看她,深邃漆黑的眸底滿是化不開的柔情。
小廈言情小說
“如果過往的悲傷心酸都只是為了遇到你而攢夠的運氣,那麽不恨,我,欣然接受。”
當天晚上,安年一夜未眠,她陪在傅擎深身邊極盡溫柔的陪他聊天說話,可就在當天晚上,傅霄病重的消息還是傳來。
許雅嵐卷著公司的一半股份跑了。
傅霄被推送進重症監護室中,傅家一些人齊聚在病房門口。
傅擎深的到來依舊如上次那般引來嘩然,可上次是傅霄自導自演,這次卻是他真心前來。
傅擎深接到消息時還有猶豫,是安年在旁勸說。
人心都是頭長的,安年知道,傅擎深也是在乎傅霄的。
即便是再怎麽無法化解的深仇大恨,他們也還是親人。
好在虛驚一場,傅霄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了。VIP病房寬敞明亮,傅家一些親戚在探望過了傅霄之後一個個離開。
護工細心的替傅霄擦拭手臉。
天已經大亮,窗前灑下暖陽余暉。
病牀上的老人還未轉醒。
傅擎深坐在病房的沙發上,安年靠在他肩膀上睡著了。
他側頭看著女孩兒淺眠的容顏,嘴角綻開絲絲笑意。
病房裡除了傅霄牀頭各種儀器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外,整個空間都是安靜的。
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安年在他耳邊說的話。
“擎深,我們去看看他吧?好不好?人生無常,要是有個萬一,到時候再想要後悔就來不及了。”
所以,傅擎深點頭了,也火速趕到了醫院。
這一刻,他很安心。
傅擎深將安年的身子輕輕放平讓她躺到了沙發上。
他看到病牀上的人,蜷縮的手指動了一下。
傅擎深放輕腳步緩緩朝著病牀走去。
他坐在了牀前的椅子上,傅霄睫毛輕顫,輕輕睜開了眼。
像是有了感知,他扭頭看過來,父子倆對視的那一刻,彼此都在怔愣。
自記事起,他們從來沒有這樣平靜的對視過。
傅擎深也有片刻的不自在,但他沒有移開視線,眸光很平靜,不再夾雜那些複雜的深意。
傅霄還在吸氧,他沒法兒開口說話,可蒼老混濁的眼眸一瞬濕潤,似有水漬墜落。
他輕輕閉上了眼。
……
“擎深,我們把傅叔叔接到盛世豪庭來住吧?好不好?”
距離傅霄住院已經過了一段時間。
他雖然度過危險期,但情況還是不容樂觀。
加上之前住的房子被傅擎深收回,危難之際許雅嵐又卷鋪蓋走了,傅霄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一個。
聽了安年的提議,傅擎深側頭看了看她:“年年,你是認真的麽?”
安年笑了一下:“我有什麽不認真的,況且他再怎麽說也是你爸爸啊。”
傅擎深心尖兒狠狠震顫,他抓起安年的手放到唇邊用力吻了一下。
她是看出自己的猶豫所以才這樣提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