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藍的瑪莎拉蒂疾馳在黑夜裡。
車子的轟鳴聲無論如何也阻擋不了一次次響起的手機鈴聲。
許一承有些煩躁的吐出一口氣,他快速扭頭看了一眼,心情一瞬更加糟糕。
安年眉頭緊鎖,傅擎深不接電話,是發生了什麽麽?
她先後宋朝和李凱文打去了電話。
前者說傅擎深確實在找她,只不過這會兒沒找到也不知道去了哪兒,他會幫安年設法聯系傅擎深。
後者則是在聽了安年的詢問後沉思片刻,隨後報了一個位置——
安年心急如焚,她自責懊惱的低下頭去。
許一承開車時分了心,他抽空一隻手伸過來戳了戳安年的頭。
“低著頭哭喪個臉幹什麽?”
安年如實說了:“我沒弄清楚事情是什麽樣的就跟人家鬧脾氣,都沒告訴傅擎深要去那兒就直接來了下夏家。”
“我還把事情做絕了,手機也關機了,他聯系不到我,一定很著急……”
安年朝著許一承看去,有些懊惱的咬住了唇瓣:“都27歲了,我怎麽還是這麽幼稚啊?”
聽她前面為傅擎深著想的話時許一承還有些不爽,可聽了她後面這句話,他的心情豁然開朗了
“誰說27歲不能幼稚了?小鬼永遠青椿年少!”
安年配合著他放松心情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音。
她當然知道許一承一直都在逗她開心。
她很感激,也很滿足身邊能有一個這樣的朋友。
車子很快駛上城南海域的路段。
安年閉著眼不敢睜開,她甚至有些後悔坐到了副駕駛上,早知道該坐在後座上……
對於這段路的陰影不止一丁半點。
安年咬牙撐到了海邊。
許一承剛找地方將車停下,安年已經衝了出來。
她臉色慘白,肩膀隱約抖動。
許一承擔憂的注視著她,將她臉上所有的神情收入眼底。
“安年,你還好麽?”
安年搖搖頭:“我沒事。”
她抬眼便朝著沙灘邊看去,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坐在礁石上的男人。
安年心口一震。
許一承順著她的視線自然也看到了傅擎深的背影,他轉身上了車。
“快去吧。”
安年點頭,立刻便跨過護欄衝進沙灘。
彎月高懸,月影落下。海面上蕩起一層粼粼波光,浪潮席卷而來時溫柔又美好。
但那個男人卻隱匿在一片黑暗的礁石上,他身上穿著柔軟的家居服,身後的動靜他似乎也沒聽到,就那麽可憐兮兮的一人隱在這片天地中。
安年在快要靠近那人時捂住了自己的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傅擎深的背影格外讓人心疼。
然而就在她即將喊傅擎深時,身旁不知道什麽時候李凱文也來了。
他一把將安年拉到了另一邊,拉遠了他這才開口:“安年,這大半夜的,你約我出來,到底是為了問什麽?”
安年深吸了一口氣,她手指著黑夜中的傅擎深嗓音略沙啞的開口:“李凱文,你是傅擎深最好的朋友,除了你以外,我找不到第二個跟他關系再好的人。你告訴我,他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已經不止第一次了,好多個夜晚我都看到他一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我不忍心上前打擾,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麽,可是,好奇怪……”
李凱文胸膛上下起伏,他抬手扶額。
“安年,你其實早已經猜到了,對嗎?只是你還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眼前的事實罷了。”
安年呼吸一窒,果然和她猜測到的一樣,她只是無法接受,不敢去相信……
“安年,兩年前你出事,給傅擎深留下了不可逆轉的陰影。整整兩年,直到今天,哪怕你現在完完整整的出現在了他面前,他也依舊惶恐不安,他依舊覺得眼前的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所以……”安年嗓音有些顫抖,“這些天我和他的點點滴滴在他看來……”
後面的話她找不到語句去訴說,李凱文接上了:“所以在他看來你出現的這段日子才是真正夢魘,一場他自認為的美夢。”
“他的心理健康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安年,他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四季輪轉,白天黑夜與他而言不過是打發剩下的時間罷了,他不能再受任何的刺激了……”
李凱文說完這些話又寬慰了安年幾句便走了。
踏著腳下松軟的沙石,安年宛如一具遊魂一樣的朝著傅擎深走去。
終於站在了那塊凹凸不平的礁石上,她輕輕地,輕輕地伸出手,好似面前的人是個易碎物品,她稍一用力便會被打碎一樣。
安年緊緊抱住傅擎深被夜風吹得冰冷的身體。
黑夜輪轉,白晝顛倒。
她誤以為的重逢在他看來卻是一腳踩下去的夢魘。
這個傻子!
“傅擎深……”安年低低開口,嗓音拖著哭腔,“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傻?”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們的往後余生,也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個人也會有用情至深的這一天。
她以為深愛的只有她一個,她以為為了重逢喜悅的只有她一個。
她被過往的那些苦難傷痛蒙蔽了雙眼,心靈,她無視了傅擎深為了贖罪做出的努力和改正。
是她壞!是她錯了!
“傅擎深,你抬頭,你抬頭看看我,不是夢,真的不是夢,安年真的活著!她好好的活著,她就在你面前,你抬手摸摸我啊,摸摸我啊傅擎深,你別嚇我……”
垂眸深陷思緒的男人終於一點點抬眸,他深邃漆黑的眸子一灘死寂,可是,卻在看到安年的那一瞬,他眼底所有的茫然黯淡一點點被掃去,光芒重燃!
他裂開唇,有些恍惚的盯著安年,輕輕抬手,指腹落在了安年眼角。
他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珠,嗓音輕輕的,好似一陣風就能吹散:“年年乖,不哭。”
原來,有人的愛真的可以如此心酸悲痛。
原來,有人的愛真的可以致人精神恍惚,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不在乎黑夜與白晝。
他將自己當成了所有的一切。
她卻不知道!
她不知道傅擎深愛的同樣深切濃烈!
她俯身,唇瓣落在了傅擎深唇角:“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
傅擎深的思緒還是恍惚的,但他還是很聽話,反應遲鈍的起身,任由安年牽著他的手同她一步步往沙灘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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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突然掙脫一下,被安年握著的手指從她掌心抽出,“沒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