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錦吃晚飯時,才看見陳霖的弟弟陳雷,他只比陳霖小三歲,個頭比陳霖矮一截,身材偏胖,面部表情看著有些癡傻,但很聽陳霖的話。
陳霖讓他吃飯,他就抱起飯碗往嘴裡倒,吃得一滴不剩,抹了抹嘴巴,坐在凳子上乖乖等陳霖給他盛飯。
他說得最多的話就是:“阿哥,還要吃。”
陳霖很耐心地拿毛巾給他擦嘴,說:“你今晚吃很多了,不能再吃了,去走幾圈消化一下。”
伺候完弟弟,陳霖還要伺候父親陳二水用飯,因為陳二水擔心自己吃飯不雅觀,影響杭錦食欲,便讓陳霖裝了飯端到房間裡,他一個人坐在牀上吃就行,陳霖沒什麽意見,拿碗盛了米飯,又把菜撥了一層蓋住米飯,還給陳二水拿了兩只饅頭。
滕平見他忙得渾身是汗,便主動搭把手,幫他把廚房的飯菜端上了桌,沒用山泉水清洗碗筷,而是拿出紙巾擦了擦,隨後盛了飯端到杭錦面前。
晚飯除了野菜,還有竹筍。
嫩筍被切的薄薄一片,和雞肉燉在一起,吸足湯汁的筍片清脆爽口,香味十足,滕平一邊吃一邊誇陳霖做菜特別好吃,杭錦沒說話,低頭用筷子將筍片送進嘴裡,她不愛吃雞肉,但今晚難得吃了兩塊。
滕平都忍不住側目,隨後悄悄記下這道菜譜,準備回去的時候,給杭錦點外賣。
陳二水問他們今晚住哪兒,滕平說村長找了住處。
陳二水說不嫌棄的話,可以住陳霖的房間,他去年想著陳霖年紀大了,該給他找個媳婦了,就新蓋了個屋子,裡面家具和牀全都是新的,陳霖回來這幾天都是跟弟弟陳雷睡一塊,那間屋子還很新,沒人住過。
滕平進去看了眼,房子空間不算很大,封閉性還不錯,雖然沒有空調,但這個天氣也不是很冷,比起村長那處,這兒明顯要乾淨很多。
他轉過頭正要問杭錦要不要住陳霖家,就見杭錦神情淡漠地說了句:“我睡車上。”
滕平不明白緣由,但也不敢多問,點了點頭,跟陳霖打了招呼,跟在杭錦身後出來了,他從口袋裡拿出早已備好的手電,照亮杭錦面前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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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小雨早就停了,夜風蕭瑟,絲絲涼意沿著領口往骨頭縫裡鑽,下過雨的地面泥濘濕漉,腳步聲在黑夜中發出沉悶的聲響,不知名的鳥兒從頭頂飛過,傳來一聲清脆啼叫。
陸運複一直等在村長家門口,見杭錦終於回來,他拍了拍蹲得發麻的雙腿,站起身往杭錦身邊湊:“吃這麽久?吃啥好吃的了?”
滕平將雨傘收進車內,把車啟動,打開空調,拿出睡袋,方便一會杭錦休息。
杭錦站遠了些,摸出手機處理微信消息,因為不想說話,乾脆沒搭理陸運複。
“哎,你還真睡車上啊?大不了房間我讓給你,這兒房間多的是,你想住哪兒,我去給你買下來。”陸運複瞧見滕平忙前忙後地整理睡袋,從杭錦身側繞到車前,問滕平,“還有多余的睡袋嗎?”
“沒有。”滕平整理完畢,拿出一應俱全的洗漱用品。
村長家用鍋燒出來的熱水一股柴火味,杭錦洗臉時聞到這股味道,皺了皺眉,乾脆用涼水洗臉,又用涼水刷牙,陸運複就在邊上看著她洗漱,問她平時都什麽時候敷面膜,是不是一邊刷劇一邊敷,又問她幾點睡,要不要聊會天。
杭錦拿紙擦乾淨臉,上了車戴上眼罩,就把自己裹進睡袋裡。
“得,洗洗睡吧。”陸運複打了哈欠,轉身進了村長的屋子。
山上氣溫偏低,車內暖氣達到了三十度,裹在睡袋裡的杭錦並不感覺到冷,但她實實在在的睡不著,車窗外傳來不知誰家孩子的哭鬧聲,也不知哪一家丟了雞,一個婦女扯著嗓子到處喊有沒有人看見她家的雞,村長的屋子一直亮著,助理滕平跟陸運複的保鏢們擠在一處,幾人閑聊的聲音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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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各樣的聲音擠進耳朵裡,杭錦摘掉眼罩,找出包裡的耳塞塞進耳朵裡,隨後再次戴上眼罩。
眼前是黑的,耳朵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但過去許久,她仍然沒能如願以償地睡著。
她有睡眠障礙,很小的時候就有,小時候情況嚴重一些,她需要開著燈,把門反鎖,最後躲進櫃子裡,但也會在半夜從櫃子裡跑出來,抱著玩偶睡在門後,必須用後背抵住門才能睡著。
長大以後,情況好轉許多。
但也只是有所好轉,而不是徹底痊愈。
夜裡十二點多,她從睡袋裡鑽出來,摘了眼罩和耳塞,拿出手機看父親杭提耘發來的幾個投資項目,都是生物製藥類的賺錢項目,杭錦卻並不感興趣,她喜歡科技和運動板塊,但行業裡競爭激烈,她看好的項目總會被人捷足先登,接連三個月,她錯失了四個大項目。
車窗外傳來腳步聲,一人打著燈從遠處走近,杭錦反手合上手機,後仰著臉靠坐在椅背,腳步聲走到車身附近停下了,杭錦轉頭看向窗外,那人手裡握著電筒,卻沒有對準她,而是朝著地面,反射的光照出他棱角極深的面孔,那雙眼在夜燈下更顯漆黑湛亮。
是陳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