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早上,8:50。
A市,市中心金融區。
一棟高層寫字樓內,一樓電梯間裡。
“哎,你聽說了嗎?”拿著外帶式咖啡杯的女人往身旁的同事那兒傾了傾身,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今天,寒董會出差來我們公司視察哦。”
“寒董?哪個寒董?”
“不是吧你……”最先開口的女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伸出食指,她往頭頂指了指——
“還能哪個寒董,當然是我們母公司裡最頂上的那位了啊。”
她身旁的同事想了想,不由恍然,伸手捂了嘴巴,“就是那個才二十多不到三十的寒時??”
“嗯,就是他。你可小點聲啊,我都沒告訴別人。”
女人神秘地豎起食指在嘴邊噓了一下。
電梯門打開,兩人走進去。
等梯門關上,她們才重新開始議論。
“不是……我都一點動靜沒聽到,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叔叔不就在母公司任職嘛,他週末家庭聚會的時候,跟我提了一嘴,我就記心裡了。”
“我去……那可是個鑽石王老五啊,關鍵是聽說長得還巨帥!”
“哈哈……我見過照片,確實超級帥。不過有一點很遺憾,他可不是單身,我聽我叔叔說,他早就結婚了。”
“哈??”
“真的……他手上結婚戒指戴了好像有個三四年了。所以啊,你我就有機會舔舔顏吃吃檸檬就夠了。”
“我不能相信——他那麼完美的,又那麼年輕,為什麼要結婚!他妻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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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寒家的‘少夫人’一直是我叔他們公司最大未解之謎,據說當年是隱婚……”
說著話,電梯門打開,兩人往部門內的格子間走,聲音也壓低了。
高個子的那個仍在懷疑,“隱婚?難道是那種只有表面形式的商業聯姻、夫妻倆在外面各玩各的?”
“那你可得失望了。”
另一個笑著說。
“我叔叔之前就提過,他們公司這位寒董年紀輕輕的,聽說結婚以前倒是不少桃色新聞,但是在結婚後,那叫一個修身養性,從來不在外面沾花惹草的……除非全公司加班做表率,否則連晚上9點以後的應酬也都從來不參加,直接回家裡——21世紀模範好男人。”
“……我酸了。”
“我也酸啊。”
“他妻子上輩子是拯救過地球嗎?”
“哈哈,可能吧。”
“不過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這周總經理不是剛巧去國外出差了嗎,孫副總忙成那樣,那接待的事情,豈不是要由……另一位副總負責?”
“你是說——郭文萱?”
“嘖,我覺得我們有好戲看了。”
“也是。韓總調走了,她正是沒靠山的時候,再以她那個見個男人就恨不得貼上去的騷氣勁兒,絕對不捨得放過這麼一條過江龍去的——估計還會幻想著過江龍帶她‘上天’呢。”
“……”
*
兩小時後,A市國際機場。
寒時坐進來接機的專車內,手機也適時地震動起來。
他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起來。
望著車外,男人似笑非笑地一勾唇,聲音低沉。
“樓爺,一早就來電話,有何貴幹?”
秦樓在對面語氣不太好。
“我剛剛給你打了幾個電話,都是關機狀態,什麼情況?”
“……”
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城市景致,寒時心情極好地笑道:“沒什麼,剛下飛機而已。”
秦樓:“……”
秦樓:“上周那項目談妥了嗎你就跑?”
“公司裡又不是就我一個喘氣的。”寒時懶洋洋地倚回真皮座椅裡。
“……你這是準備撒手不管了啊?讓下面人隨便怎麼作?”
“這叫什麼話?”
寒時哼笑了聲。
“培養了四年了,他們也該能接班子了——我準備今年年底之前,物色一個合適的職業經理人,我就徹底‘退休’。”
“……”
對面沉默片刻,秦樓冷笑一聲。
“退休?方便你以後連‘出差’的由頭都可以省了,直接萬里追妻?”
寒時裝傻:“樓爺,我這可是正經出差,你別污蔑我。”
秦樓:“滾你大爺,你還出差,你當我傻子是不是——要不是你家領導去A市參加學術交流會,你會突然出差、顛顛地跟過去?”
“……”
寒時權當沒聽見這話。
秦樓無比地嫌棄:“你乾脆把自己拿根繩一系,拴到你媳婦手腕上得了!”
寒時頓時笑了。
“她如果同意,我早拴了好嗎?”
秦樓:“……”
秦樓:“無恥之徒。”
寒時:“客氣客氣。論這方面,你我不是半斤八兩麼?”
“……”
這次換秦樓裝傻。
寒時也乘勝追擊,“你也別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啊——這小破項目你之所以催得那麼緊,還勞駕我親自上陣,不就是因為人家求到你們家書書那兒去了?”
秦樓:“……不知道,沒聽說過。”
“所以啊,我們這種是屬於堅實的階級革命友誼——誰也別嘲笑誰,各掃自家門前雪吧。”
秦樓歎了聲。
“項目,給個准話,我今晚就靠這個爬我們家書書的牀了。”
“你這點出息。”
剛說完不嘲笑,寒時還是沒忍住低笑起來。
遭到了對面的強烈鄙夷之後,他笑著說:“行了,我走之前就已經跟法務部確定過一遍了,他們那邊過了審核,很快就能簽下來。”
“算你還有點人性。”
說完,秦樓在對面啪嗒一下掛了電話。
寒時:“……”
對著結束通話介面的手機,寒時失笑,搖了搖頭。
“那你可真是一點人性都沒了。”
收起手機,寒時抬眼,看向副駕駛座上坐著的助理。
“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助理抬頭,“丁小姐的所有出行計畫安排、下榻酒店等相關資訊,都已經查到了。”
寒時點點頭,“你發到我平板上,然後拿來我看看。”
“好的,寒董。”
助理應聲,低下頭從公事包裡取了平板和自己的手機,捯飭了一通之後,轉身將平板電腦遞給寒時。
寒時結果,滑開螢幕,一邊低頭看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問:“她今晚住哪個酒店?”
助理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地報了個名字。
寒時聽了以後,在記憶裡檢索一圈也沒對上號,不由皺著眉抬頭:“幾星級?”
助理尷尬地沖著後視鏡笑了笑,“嗯……就是普通的平價酒店,他們學術交流會統一安排的……之前您讓我給丁小姐準備的助理,她並沒有聯絡。”
“……”
寒時歎了口氣,隨即笑著揉揉眉心。
“有這麼一位勤儉持家的妻子,羡慕麼?”
助理:“……”
在心底默念了三遍“你愛你的工作所以你尊重你的上司哪怕他熱衷於隨時隨地秀恩愛並且給你喂狗糧”之後,助理保持職業性的微笑——
“寒總,那我們接下來是直接去子公司視察,還是先約談幾位董事?”
寒時想了想,“先送我去找她怎麼樣?”
助理:“……”
公司在這麼一位決策人的主持下,經營到現在還如此順利甚至蒸蒸日上,除了諸位元老勞苦功高以外,想必跟運氣是密不可分的吧。
而後座,寒時在認認真真地看完平板上記錄著的丁玖玖今天的行程之後,不由遺憾。
“啊……她現在正在開交流會的時間——不過我看離午餐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們學校那幾個老師要去哪兒聚餐?”
助理抹了一把臉,“……一個小酒樓。不過寒董,子公司那邊,郭文萱副總似乎已經預定好午餐的地點,要邀請您共進午餐。”
寒時點了點頭,“公事要緊。”
助理眼睛微亮:“那——?”
寒時:“那就把今天中午的午餐地點,改到他們學校會餐的那個小酒樓吧。”
助理:“……”
“怎麼?執行起來有困難?”
助理氣若遊絲:“沒有……我這就通知子公司那邊……給您儘快安排……”
寒時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打開平板電腦,把上面丁玖玖的行程表再次流覽了一遍。
……
郭文萱按照寒時的助理那邊發過來的地址到了午餐地點以後,幾乎懷疑今天是不是愚人節。
——
不然,他們那位寒董怎麼可能會來這種地方吃飯?
別人不清楚,她卻一早就打聽到了——名義上寒時只是寒家老爺子推出來歷練的接班人,但寒家如今的大部分股權全都抓在這個還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輕人手裡。
這已經不是金龜婿,而是一尊金佛了。
只可惜……
這麼年輕有為身價驚人的男人,卻已經結婚了。
不過也無所謂,這世上有權有勢的男人裡,有幾個不偷腥的呢?
郭文萱這樣想著,不由撇了撇嘴。
對著車內後視鏡,她為這頓午餐特意準備的斬男色唇釉濃抹的唇,勾起一個豔麗的笑容。
憑她這張臉和這副身段,只要能扒上這位寒董,哪怕像之前陪那位韓總一樣,只做個情婦……
正在她對著鏡子自我欣賞的時候,車身後方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鳴笛聲。
郭文萱笑容一僵。
她轉看向車外的後視鏡。
這條非常狹窄的小路只有一個單行道的入口,郭文萱的車斜插過來,勉強讓出單行方向的路——但卻也擋了跟她目的地相同的車。
郭文萱低聲咒駡了句,再次確認過一遍寒時助理發來的地址和酒樓名稱以後,她只得重新發動起車,一直開到這酒樓前的停車區。
“……這種地方,竟然也能找得到,還有人來……”
郭文萱一邊下車,一邊低聲嘟囔著。
同時她也不忘表情不善地瞪了一眼後面那輛跟上來的普通轎車。
自恃身份,郭文萱沒跟他們計較,扭頭左右看了看。
“連個泊車的都沒有……”
她做了個深呼吸,低咒了一聲,踩著漂亮的限量款高跟鞋,上了面前酒樓的木質臺階。
剛一進門,就聽見酒樓前臺熱情地招呼了一聲——
“歡迎光臨。”
有迎賓上前禮貌地問:“請問您幾位?”
“……”
郭文萱瞥去一眼,摘了臉上的墨鏡,放進手包內。
然後她才有些嫌棄地看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問道:“有一位姓方的先生在這裡預定過位置嗎?”
“您稍等,我為您查一下。”
那迎賓說完,轉身跟前台嘀咕了幾句,然後她面帶微笑地轉過來。
“有的,二樓聽雨閣房間,外間桌子。”
“……”
顯然這迎賓沒有領她上去的意思。
再一次感慨了這家酒樓的服務廉價,郭文萱不滿地看了那人一眼,扭頭往二樓走。
只是走出去幾步,她才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聽雨閣”這房間名也就算了,為什麼還會有“外間桌子”這個說法?
兩分鐘後,站在“聽雨閣”門內,郭文萱就懂了。
“你等等!”
郭文萱忍無可忍地喊住了方才被她問路而領她過來的服務員——
“這個意思是,預訂的人只訂了這外間一張桌子——就現在裡面那桌,還有別的客人??”
服務員被她的語氣態度搞得一懵,愣了好幾秒才苦笑道:“這位元客人,我也不知道你們的情況,我只是幫您指了一下路而已——如果您實在有需要,那我去樓下幫您問一下?”
郭文萱:“一定是你們搞錯了,你去問——”
話沒說完,樓道上傳來幾個腳步聲。
為首的人看見站在門口的服務員,“您好,請問下,聽雨閣里間在哪個位置啊?”
服務員尷尬地看了郭文萱一眼,伸手示意了下自己面前的房間——
“您好,這裡就是聽雨閣。裡面那張桌子,應該就是您幾位預定的位置。”
“哦,好的,謝謝。”
為首這人說完,轉回身招呼了句——
“賈老師,齊老師,丁老師,我找到預定的包廂了,在這邊。”
幾聲輕應之後,隨著為首那人,幾道身影魚貫進入包廂裡。
在見到站在外桌前的郭文萱後,走在前面的幾人一愣。
最先開口的那個男人說:“我們應該是裡面那張桌子。”
裡外兩間只隔了一道月洞門,還是鏤空的用來擱置擺件的架子圍起來的。
幾位女老師穿過月洞門進到裡面的桌子旁,最開始走在前面的男人卻停了步子,笑著與那服務員說:“看來你們酒樓今天的生意不錯啊,單間全都訂出去了吧?”
服務員無奈地接話:“大概是吧,不然應該是優先給客人安排單間的,不過……”
想起自己負責的那幾間包廂明明沒有給已經預訂出去的通知,服務員表情有點糾結起來。
只是不經意瞥見旁邊死盯著自己的郭文萱,服務員心裡又咯噔一聲——
“額,這個……具體我也不清楚了。”
“好的,謝謝你了。”
“沒事沒事……”
服務員迅速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那男人看見了妝容嫵妹漂亮的郭文萱,本來有意打個招呼,然而在被郭文萱不善地冷瞥之後,他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轉頭進了月洞門。
沒一會兒,這桌提前預定的菜就被廚房那邊一一端了上來。
而郭文萱則冷著臉坐在外桌的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手機。
直到幾分鐘後,包廂的房門再次被扣響。
裡桌交談聲一停。
坐在最外面的男人奇怪地嘀咕了聲,“不對啊,我們的菜應該上完了才對。”
話聲未落,房門已經被人推開。
兩個男人前後走了進來。
郭文萱眼皮一抬,跟著眼睛倏然亮起。
她目光緊緊地盯在後面的那個男人身上,面上冷意瞬間抹掉,熱情地站起身——
“寒董,方特助,兩位終於過來了。”
“——!”
她話聲一落。
裡桌最內側,一雙筷子“啪嗒”一聲摔到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