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讓他在鄉下當個莊戶或者販夫走卒之流,別說鄭荀自己不願,鄭家先祖怕能自棺材裡爬出再氣死一次。
“我可不願回去。”六兒道。
六兒恨透了那地方。
鄭荀揉亂她的發,默了好久湊過去攫住六兒的唇道:“我們便不回去,感情之事向來都由不得人,你說我強求也好,妄想也罷,六兒,我等得起。”
再如何,都已是比那夢裡境遇好得太多。
龐六兒並不搭他的話。
“睡吧。”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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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兒這覺睡得久,冬日暖陽自窗欞照在炕上,六兒醒來扭頭看了眼,炕上只她一人,元兒和月姐兒都不在。
六兒心中咯噔下,也不覺得冷,想都未想就這樣披頭散發赤足下了炕。
等跑到院子裡方才停住。
鄭荀還穿著他昨日那件白色衣袍,正抱著月姐兒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元兒站在旁,見六兒出來,兩個孩子俱是滿面興奮地瞅著她。
“娘,爹說一會兒帶我們去看昆侖奴呢,你見過麽,跟我們長得不一樣,頭髮是卷的,皮膚黑色,力氣很大呢。”元兒跑過來。
六兒搖頭,什麽昆侖奴,她都沒聽過的。
鄭荀放下月姐兒,往六兒這邊來,他低頭瞧了眼她露在外頭的腳趾,竟徑直把她打橫抱起來:“怎麽就這樣出來,也不怕凍著了,那昆侖奴從海外來的,長得卻是有幾分稀奇。”
“皮膚是黑的,那不多著麽。”六兒道。
莊戶人家就沒幾個白淨的。
“他們天生膚色如此,可比農人要黑得多。”鄭荀似看出她的心思。
六兒沒什麽興致,又想起一事來:“喜鵲賣身契在你那兒麽,她也到嫁人的年紀了,你把它給我吧。”
鄭荀其實並不大讚同,六兒待喜鵲太好,導致兩個孩子真拿喜鵲當姨看。
在鄭荀看來,這界限還是分清的好,不過六兒終究沒習慣,鄭荀也不忍拂了她的意:“她年紀不小,我給她做個媒嫁出去,賣身契也給她。”
“那我問問她可願意。”六兒答。
鄭荀攏了下眉,念及喜鵲陪著六兒兩三年的份上,他看著六兒道:“都依你,六兒,我那時把她留在你身邊並無惡意,讓看著你也不過是……”
六兒已將衣物穿好:“荀哥,你不是壞人,我知道的,不過這兒你常來也不合適。”
如今不用他在炕上哄著,她卻主動喚了,不過這沒叫鄭荀高興多少。
龐六兒的意思,是叫鄭荀以後別來了。
“我應了元兒教他念書的,六兒,我如今也就這兩個血脈,既已認了,總不好叫他們失望。”鄭荀道。
六兒想了想,沒再反對:“開春後我會把元兒送去私塾。”
鄭荀初來乍到,前任縣令致仕後縣裡大小事情都由縣丞代管,如今積壓了一堆事,鄭荀忙得很。
這裡離縣衙並不遠,他卻每日都在宵禁前趕到郭寺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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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黑得早,旁人雖沒看清他的長相,一來二去的,倒是聽說龐寡婦家裡常有個男人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