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梅的話讓秦易森徹底的沉默了,他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他唯一能為林夢做的事,居然是放手讓她離開。
難道,他們的愛,真的已經走到盡頭了嗎?!
楊玉梅離開後,他仍一個人坐在空曠的走廊上,雙手緊握著臉龐,半弓著身體,一動不動,像一尊風化雕像留。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站起身,鼓起勇氣走進病房。
病房內,林夢坐在牀上,正認真的翻看著一本經濟法。她聽到了他靠近的腳步聲,卻沒有抬頭,只是鉛白的指尖翻動書頁,發出極細微的響聲。
秦易森在她身旁坐下,默默的凝望著她。而林夢就真的當他是不存在的空氣一樣,一直安靜的看書,心無旁騖。
最終,還是秦易森忍不住開口,他溫柔的喚著她的名字。“小夢。”
她有些遲緩的抬眸看向他,卷曲的睫毛輕輕的眨動,依舊無語。
“餓了嗎?喝兩口雞湯吧,再不喝就涼了。”秦易森端過一旁的湯碗,小心翼翼的把湯杓遞到她唇邊藩。
林夢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晶亮的眸子卻帶著幾分茫然。秦易森以為她會拒絕,而出乎意料的,她居然張開嘴巴,乖乖的把湯咽了下去。
秦易森簡直是欣喜若狂的,連著又喂了她幾次,林夢都順從的喝了。因為她的狀況不好,秦易森不敢讓她喝的太多,喂了小半碗後,拿著紙巾,細心的給她擦拭了下唇角。
“少看些書,對眼睛不好。累了嗎?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買點水果給你。”
林夢仍不開口,卻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配合的躺在牀上,合起眼簾。
秦易森低頭在她額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他想,也許是楊玉梅危言聳聽了,林夢會一天天好起來的。
然而,但他拎著水果回到病房的時候,才明白楊玉梅所說的話,沒有一句虛言。
推開病房的門,病牀上是空的,而洗手間裡不停的傳來嘔吐的聲音,即便是這聲音,聽起來都極是隱忍而痛苦。
啪的一聲,秦易森手中的水果袋墜落在地,他快步走進洗手間,只見林夢背對著他,雙手強撐著盥洗台,吐得臉都白了。她無意間的抬頭,從面前的鏡中看到了他,有些吃力的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終於和他說話了,只是聲音都是那麽的微弱。
“神情幹嘛那麽緊張?我沒事,只是雞湯有些膩……”
未等她把話說完,秦易森突然從後面緊緊的抱住她,把她整個身體都嵌入了自己胸膛中。
他的臉埋在她肩窩,疼痛,卻壓抑。他就這樣抱著她,半響後,貼在她的耳畔,沙啞的呢喃道,“我同意了,林夢,我們離婚。我只求你,不要再繼續折磨你自己……”
秦易森環抱著她的身體,明顯感覺到懷中的人劇烈的顫抖了下。林夢的手依舊撐著盥洗台,手臂卻越來越無力,如果不是被他抱著,此刻她已經被抽乾力氣,癱軟在地。
她無助的合起眼簾,一串淚珠順著長睫撲簌而落,無聲無息。
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她要離婚,她想要迫切的遠離他身邊,她以為只有這樣才能解脫。然而,當‘離婚’二字從他口中說出的這一刻,林夢才明白,原來,解脫也是如此之痛。
他把林夢打橫抱起,抱回了病牀上。
她躺在雪.白的牀鋪之間,而他高大沉重的身軀半壓在她上方,額頭與她親密的貼合著,就好像曾經最恩愛時一樣。
林夢閉著眼簾,她看不到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她想看,也不敢看。看了,肯定就會心軟。但即便不看,卻感覺到順著臉頰不停劃過的溫熱液體,也分不清到底是她的淚,還是他的。
她認識秦易森的時間雖然不算太長,但她知道,他是怎樣一個驕傲清貴的男人,而這樣一個男人,卻為她落淚了。
而這滴淚,悼念的卻是他們愛的終結。
“小夢,答應我,你一定要好起來。等你出院了,我們就去辦理離婚手續。”他溫柔的呢喃著,好像在說著纏綿的情話一樣。他的唇漸漸的在她白嫩的臉頰上遊弋,吻過她臉頰的每一寸幾膚,吻去鹹澀的淚痕。
“小夢,你說過,你後悔了。也許,有一天,我也會為今天的決定後悔。可是,現在,我卻不得不放手讓你離開。只要你能好好的,我願意承受所有的苦痛與思念,放你高飛。”
林夢一直沉默不語,她的雙手緊抓住他胸口的衣衫,將臉埋入他胸膛中,顫抖的哭泣,淚很快打濕了他胸前的襯衣。
當晚,秦易森抱著她渡過了一.夜,他一直不曾放手,而她也沒有抗拒。他們就像兩只可憐的雛鳥,彼此依偎著取暖。
翌日天光微亮,林夢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位置,早已經空了。
之後的幾天,秦易森沒再出現,林夢當然不知道,秦易森是真的撐不住了,被迫住院。
林夢一直在住院,情況漸漸的有所好轉,等到孟浩洋來醫院探望的時
候,她已經快要出院了。
“沒想到你會來看我。”林夢溫吞的笑,指了下對面的小沙發,示意他坐下。一直以來,孟浩洋對她的成見頗深,大概是覺得她配不上秦易森吧。
“公司不忙嗎?孟副總大駕,我還真有些受寵若驚。”林夢聲音淡淡的,不似諷刺,也不似調侃。
“公司當然忙,但二哥現在不允許我插手了。”孟浩洋如實回答。秦易森寧願讓衛霖把資料拿掉病房,也絕不會允許孟浩洋過問,他已經對他心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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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長假了?”林夢不解的詢問。
孟浩洋苦笑,“看來二哥什麽都沒和你說,他那個人就這樣,什麽都一個人承受著。”
林夢越發不解的看著他,只聽孟浩洋繼續說道,“雯雯,她不是二哥的女兒。”
一句話,短短的八個字,卻如同重石落入水面,激起層層不安分的漣漪。
“怎麽可能……”林夢的眼中閃過驚愕之色。
“沒什麽不可能的。”孟浩洋打斷了她的話,自嘲的笑著,“二哥最初也懷疑過雯雯的身世,所以讓我去再做一份親子鑒定,而鑒定的結果,雯雯根本就不是二哥的女兒。是我,我篡改了結果,騙了二哥。”
林夢幾乎是不可置信的搖頭,“我不懂,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孟浩洋單手托腮,又笑了,這一次,笑的格外的譏諷。他的手微微的抖著,從兜裡摸出了一根煙蒂點燃,深吸了幾口,才緩緩穩住了情緒。
這裡是病房,當然是不允許吸煙的,但林夢卻沒有阻止他。一雙乾淨的眼睛,默默的注視著他,等著他的解釋。
孟浩洋嘲諷的揚著唇角,緩緩道,“男人還能為了什麽,除了錢,就是女人。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人,為了她,犯了很多糊塗。起初,我以為不過是一個謊言,又不會怎麽樣。二哥那麽愛你,就算雯雯真是他女兒,他也不可能為了雯雯去傷害你。我真的沒想到,回弄成這樣……林夢,你該怨該恨的人是我,二哥並沒有錯,你原諒他好不好?”
聽完他的話,林夢沉默了,徹底的沉默。她微側著頭,目光茫然的看著窗外,心裡卻在苦笑。
不過一個錯誤而已,她和秦易森卻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究竟是誰的錯?是她,還是秦易森?他們都沒錯。亦或者,他們都錯了。
長久的沉默後,林夢輕輕的歎息,再次看向孟浩洋,他坐在那裡,身體僵硬,好似在等著她的宣判一樣。
“我並沒有怨恨過易森,也不會恨你,不恨任何人。只是,雯雯到底是不是易森的孩子,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和秦易森之間已經結束了。”
是對是錯,都已隨風散去。真相如何也不在那麽重要,她和秦易森的婚姻已經被攪的千瘡百孔,再也無力修複。
離婚已經成為了唯一的出路。
孟浩洋沒想到林夢會給出這樣的答案,他只以為這一切不過是一個誤會而已,誤會澄清了,他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在一起。
“林夢,二哥他那麽愛你,你真的舍得離開他嗎?”
林夢低頭不語,眸中一片渙散。她也很愛易森,可是,並不是相愛就能夠在一起,可以一輩子。回到原點,才是對彼此來說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