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安分點,不許鬧你媽媽,知道嗎?”秦易森煞有其事的對著林夢的肚子說道,抬眸的瞬間,意外的與林夢的目光相遇,四目相對,他看到她眸中盈動的水光留。
而淚如流星般泯滅後,她又恢復了平靜與冷漠。“你回去吧,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以後也不要來了,我很好,你不需要這樣。”
秦易森好似沒聽到一般,只是情緒明顯黯淡了幾分。他抬眸看向窗外,此時,啟明星升起,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天快亮了。
“天氣預報說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海邊看日出好不好?”他溫聲說道,也不等林夢反應,直接把她從病牀上抱起,向外走去。
林夢稀裡糊塗的被他塞進了車裡,反抗無效後,被帶到了距離醫院不遠處的心海廣場,廣場的一側臨海而建,秦易森的車子停在了海岸旁,在這裡看日出還算是個不錯的位置。
還未出九,北方的天氣依舊很冷,兩個人都沒有下車,狹小的車廂內,空調開到最大,卻彼此沉默。
太陽升起的時候,海天一色,鍍了一層暖黃,極美。
秦易森牽過林夢微涼的手,溫笑著看她,“日落日出,每一天都是新的,每一天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不是嗎?”
林夢原本看著前方,聽完他的話後,目光遲疑的落在他身上,平靜精致的容顏,無波無瀾。她甩開他的手,淡聲說,“我的每一天,無論怎麽過都好,我只希望不再有你。”
她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如同一根鋒利的刺,深深的戳在秦易森心窩。他的目光散落在窗外,唇角一抹淒苦的笑。
又是良久的沉默,日出後,秦易森就只能把車開回醫院,在過一會兒是上班高峰期,就該堵車了藩。
車子停在地下車場,林夢推門下車,秦易森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還有事?”她問。
秦易森沉默著把外套裹在她身上,裹得很嚴實。“你現在是孕婦,別感冒了。”
他說完,目光下意識的下移,落在她凸起的肚子上,再次開口時,沙啞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無奈與淡淡的懇求,“小夢,不離婚可以嗎?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好不好,就算是為了寶寶,他不能沒有爸爸。”
林夢眉心緊鎖,他英俊的臉龐在視線中逐漸模糊。她肚子裡的寶寶是他的孩子,可雯雯同樣是他的孩子,葉佳音和雯雯的存在同樣像一根刺,一直扎在她心裡,一碰就痛,早晚會化膿腐爛。
如果這樣,她寧願忍著痛拔掉,哪怕會鮮血淋漓。
“對不起,易森,太晚了……”
“不,一點也不晚。佳音馬上就要出國了,沒有人會再傷害你和寶寶。小夢,這一次換我來等你,只要你還願意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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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易森伸出修.長如玉的指尖,停留在她蒼白的臉頰,攔截住一顆掉落的淚珠,輕輕的擦拭去。
……
林夢很快出院,又回了林家。秦易森去的很勤,每次都帶很多嬰兒用品,林莫天心血來潮的時候也會為即將出世的小外孫添置一些,家裡面寶寶的東西越堆越多,
兩個人相處的模式依舊冷漠疏離,秦易森巴巴的討好,林夢卻不太理他,但好在不似曾經那般劍拔弩張了。
胎兒五個月的時候,林夢需要去醫院做排畸檢查,順便也能準確的確認胎兒性別了。原定秦易森去別墅接她,然後兩個人一起去醫院,可公司突然有事耽擱了,便約好在醫院門口等。
“小姐,車已經等在樓下了,姑爺打電話說在醫院門口等著您。”保姆扶著林夢下樓,病例和上次產檢的資料都準備妥當,放在了包裡。
她小心翼翼的攙扶林夢坐進車裡,對司機千叮萬囑著慢點開,而後又對林夢說道,“雞湯我一直在火上熱著,等小姐回來就能喝了。”
“謝謝。”林夢溫笑,對她擺了擺手,車子緩緩駛出莊園。
而與此同時,秦易森的車從遠航集團地下車庫駛出,方向同樣是婦兒醫院。上午的談判臨時出了些狀況,他費了些心思才得以脫身。
一路暢通無阻,他比林夢早到醫院。
“秦總,我先把車挺到地下車庫,您陪太太檢查完再給我打電話。”司機率先下車替秦易森拉開車門。
“嗯,讓衛霖在江南小閣定個位置,點幾道滋補的菜。”秦易森又吩咐了句,然後司機把車子開走,他一個人站在醫院門口等林夢。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車也不少,一輛出租車不偏不倚的停在了他面前,車門推開,走下來的人居然是葉佳音。
她的出現讓秦易森很是錯愕,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在飛機上了才對,何況,母親一定是派了人看著她上飛機的,她是怎麽擺脫那些人的,還找來了這裡。
秦易森是何其通透的人,轉念一想,便想到他忽略了一個人,那就是秦易川,必然是秦易川幫了她。
“易森。”葉佳音腫著眼睛,伸手扯住他手臂,聲音都是哽咽
的。只是,不等她繼續開口,秦易森已經冷漠的甩開她的手,不耐的拿出手機,撥通了衛霖的電話,“訂下一班的飛機,找兩個人把葉佳音送上飛機,再出紕漏,你就和她一起在我眼前消失。”
如此冷情到決絕的話,葉佳音幾乎不敢相信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易森,你一定要這麽絕情嗎?我知道我錯了,求求你讓我見雯雯最後一面好不好?你讓我見見我女兒!”
“等你什麽時候配做一個母親了,什麽時候再見她吧。”秦易森的神情越發不耐,不想與她糾纏,轉身想醫院內走去。而下一刻,葉佳音卻突然從身後緊緊抱住他。
“葉佳音,放手,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秦易森溫怒,低頭去扳開她纏在腰間的手臂。
醫院門口突然上演了這麽一出戲,已經引來了許多目光,丟臉都丟到家了。
而葉佳音卻毫不在意,甚至豁出去般,什麽都不在乎。她緊纏著秦易森,哭嚷道,“我這麽愛你,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秦易森的耐心幾乎都要被她耗光了,他毫不憐香惜玉的把她推出懷抱,而正是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刺耳的鳴笛聲。
順著聲音望去,只見林家的賓利車不知何時停在那裡,林夢坐在車內,神情茫然呆滯的看著他們上演的這出精彩片段。大概是車子停久了,影響了後面車輛行走,所以後面的車子才發出鳴笛聲提醒。
秦易森頓時就慌了,林夢坐在車裡,隔著一段距離,她聽不到他們說什麽,但僅憑剛剛的畫面,想不誤會都不可能。
他快步向黑色賓利的方向跑去,想要攔住她,想要解釋,而車內,林夢卻催促著司機離開。
他瘋狂的追在車後,漸漸的被車子甩出越來越遠的距離,卻毫不放棄。然而,在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他卻眼睜睜的看到一輛闖了紅燈的小型廂貨車撞上了疾速行駛的賓利,車身側翻,劃破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
“林夢!”秦易森雙眼血紅,聲嘶力竭的呼喊了聲,瘋了一樣的跑向事發現場。
車子受到外力撞擊,安全氣囊把車內的人包裹在其中。經過的路人和交警都過來幫忙,可車門被卡住了,根本開不開。秦易森硬生生的用拳頭砸開了車窗,卸下了車門。
他把林夢從車內抱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昏迷不醒了,下身都是血,染紅了白裙。
好在事發地點離醫院不遠,救護車很快趕來了。秦易森把林夢抱上救護車,送進醫院,醫生和護士緊急的把人推進搶救室。
搶救室的門合起的刹那,秦易森跌坐在一旁的長椅上,臉上神情呆滯,大腦一片空白,幾乎停止了運轉,唯一殘留的就是兩車相撞的那一幕,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他甚至來不及去想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卻只能接受結果,無論這個結果是什麽,又有多麽殘酷。
鮮血順著他的手臂一點點落在腳下雪.白的瓷磚地面,如同皚皚白雪中綻放的紅梅,鮮豔奪目,卻已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林夢的。
林夢出車禍,發生這麽大的事,秦林兩家人很快都趕到了醫院,孟淑婉看到兒子的手也受了傷,心疼不已,而現在卻不是心疼他的時候,便急切的詢問,“林夢的情況怎麽樣了,傷的重嗎?”
秦易森木然的搖頭,表示一無所知。
林莫天和楊玉梅站在一旁,臉色都不太好看,因為林夢還在搶救,一時間並未發難。
此時,搶救室的門開了,助理醫生從裡面走出來,秦易森如同被瞬間解了穴道,快步的來到醫生面前,詢問道,“醫生,我太太怎麽樣了?”
助理醫生很無奈的把單子拿給他,並對他說,“胎兒已經沒有胎心了,馬上要做引產,不然大人也會有危險,家屬簽下字吧。”
短短的幾個字組成的一句話,對兩家人來說卻像晴天霹靂一樣,秦易森拿著手術確認單的手在不停的顫抖著,雙腿發軟,險些沒摔倒。
“秦易森,你怎麽答應我的,你不是說會好好照顧林夢嗎?你就把她照顧成這樣!”此時林莫天也激了,扯過秦易森衣領,揚手就是一拳。這一拳力道不輕,秦易森跌坐在地上,嘴角發青,腥甜的血順著唇角就落了下來。
林莫天當著秦省長夫妻的面動手,秦省長臉色鐵青,孟淑婉更是神情憤然,但他們自知理虧,都沒吭聲。
楊玉梅已經紅了眼眶,對醫生懇請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孩子都五個月了,你們再想想辦法,我們不怕花錢。”
醫生搖了搖頭,孩子已經胎死腹中,就算華佗在世也救不了。“如果能救我們肯定盡力,但腹中胎兒受到劇烈的外力撞擊,送來之間就已經沒有心跳了。發生這麽嚴重的車禍,孕婦能保住命已經算是萬幸了,你們還是趕快簽字吧,我們要馬上進行引產手術。”
孩子救不了,楊玉梅的眼淚瞬間就落下來了。她懂得什麽是引產,引產和生孩子基本沒什麽區別,只是罪受了,但孩子生下來卻是死的。身體上的痛苦忍一忍就過去了
,可心裡上的打擊卻是致命的。
彼端,秦易森跌坐在地上,他手中還拿著那份手術確認單,他緊握著筆,顫抖的在紙上簽下名字,然後丟給醫生。
再痛苦,再不舍得,這個引產手術都必須要做,否則林夢都可能會有危險。孩子沒有了,他不能再失去妻子。
之後是漫長的等待,短短的半個小時手術時間,對秦易森來說,好像已經挨過了一生那樣的漫長。這一刻,他已經不知道什麽是疼了,好像所有的感官都已經麻木,手背上沒有乾涸的傷口還在流血,他靜靜的看著血躺下來,卻沒有半分感覺。
手術終於結束了,林夢被轉移到病房,主治醫生走過來,對家屬說道,“是個男孩,挺可惜的。胎兒你們需要看一下嗎?如果不看的話,醫院就要按照正常的規定流程處理了。”
“我們不看了……”孟淑婉哽咽著說道,五個月大的胎兒都已經成型了,看了不過是徒增傷心,甚至可能留下心理陰影。
“我要看,我要看看我兒子!讓我看看他!”秦易森突然打斷了她的話,跌跌撞撞的就要向手術室裡走。
“易森,聽媽的話,還是算了吧。”孟淑婉哭著哀求。
“秦易森,你給我清醒一點!”秦省長怒聲說著,身後的兩個警衛員急忙上去攔人。
“放手,放開我!”秦易森怒吼著,就像一頭失控的猛獸一樣,瘋狂的甩開了牽製他的兩個警衛員,最終還是衝進了手術室內。
別人都沒有進去,也不知道手術室內究竟是什麽情形,只見到秦易森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好像被抽走了靈魂一樣,高大的身體順著牆壁癱倒在地上,如同轟然間傾塌的大廈,人雖然是清醒的,卻沒有絲毫的生氣與反應。
“易森,易森你怎麽了?你別嚇唬媽啊!”孟淑婉撲過去,抱著他放聲痛哭,不停的搖晃著他,而秦易森始終沉默著,漆黑的墨眸照不進一絲光亮,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秦啟榮見他的手臂一直在流血,讓警衛員帶著他去換藥,秦易森也不反抗,任由著警衛牽著走。他在處理室內處理傷口,酒精擦在流血的傷口上,疼的厲害,可他連眉毛都沒眨一下,俊顏平靜的近乎沒有表情。
他的手臂傷的也不輕,纏著厚厚的繃帶,醫生叮囑記得定期來換藥,然後才讓他走。剛走出處理室,孟淑婉就告訴他林夢醒了。
秦易森終於有了反應,好像靈魂終於歸殼了一樣,快步向病房的方向跑去。
病房內,只有楊玉梅一個人陪護著,其他人都沒敢進去,怕再刺激到她。隔著一道房門,裡面傳出林夢撕心裂肺的哭聲,一聲一聲,好像撕扯在他心上一樣,撕扯的鮮血淋漓。秦易森的手臂緊握著門把,卻始終沒有力氣推開眼前的那道門。
這一次,他是真的卻步了,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林夢,他也……不敢面對林夢。
病房內的哭聲漸漸的微弱、停止,醫生和護士推門而出,楊玉梅跟隨在最後面走出來。
“小夢怎麽樣了?”林莫天問。
楊玉梅愁容滿面的搖頭,眼角都是濕的,“她知道孩子沒有了,整個人都崩潰了,瘋了一樣,怎麽說怎麽勸也不聽。沒辦法,醫生打了一針鎮定,現在總算安靜了。”
孟淑婉心裡也憋悶的厲害,伸手扯了下秦易森衣角,沙啞著嗓子說道,“易森,你進去看看小夢,這個時候,你得陪在她身邊。”
秦易森卻踉蹌的後退了兩步,英俊的臉龐冷峻之中壓抑著深沉的痛苦。然後,他突然轉身,快步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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