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莘一雙眼水盈盈的,氤氳瀲瀲的泛著霧氣,眼睫上都沾了珠露似的清淚,幾欲滴落。
她也不嫌灰塵,席地坐著,裙擺邊都蹭上了一層。
鬼王頓了頓,斂了眉眼去瞧她:
“你來這兒做甚?”
他說著便走過去,來到她面前,正好看見她手裡捏著兩個木雕娃娃。
一個小巧玲瓏,是糯團子模樣的女娃娃,咧著嘴無聲的笑,門牙上還缺了一枚。
一個則細秀頎長,是個軒如朝霞的瑰麗青年,彷彿是比照著他的模樣,一寸一寸刻出來的。
他停下腳步,神情微凝。
黎莘拿起兩個木雕娃娃,將底部的刻字給他看:
“你同我說,這是何物?”
女娃雕像上刻的是個潯字,筆勁鋒利,可見風骨。
青年雕像上刻的卻是個歪歪扭扭的莘字,如同幼童胡亂寫出來的,滑稽可愛。
“我做了個夢,”
她將兩個娃娃攏在一起,
“夢裡我有個阿潯哥哥,待我極好,為我買桂花糖,替我刻小木雕,教我念童謠。”
鬼王沉默的聽著,不言不語。
黎莘的淚珠兒落在手裡的木雕上,彷彿是女娃娃活了過來,與她一般悲傷哭泣。
“可後來,我便再也尋不著他了,他應過我會陪著我,卻獨自走了。”
她淚眼朦朧的望向他,
“你說,他去哪兒了?”
鬼王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他走到黎莘身旁,伸手去攙扶她,低聲道:
“莫坐在地上,回去歇息罷。”
並不回答她的質問。
黎莘甩開他的手,把兩個娃娃扔在地上,紅著眼道:
“騙子!”
說罷,狠狠一推他,悶頭就往外衝去。
她終於知曉,自己見到他,為何總這樣委屈又不甘了。
他那時明明答應過她的,馬上就回來,還會帶她最愛的桂花糖,可她等啊等,盼啊盼,盼了一年又一年。
後來,姥姥走了,爹娘走了,她孤苦伶仃的一人,懵懵懂懂被叔伯送到那戶人家裡,自此飽受折磨。
至死之前,她都沒等到她心心念念的阿潯哥哥。
地府醒來時,她已經將他徹底忘了,像是有人把他從自己腦中抹去了一般。
現在憶起過往,竟是滿腔的酸澀憤懣,一肚子的委屈,說也說不出,無處宣泄。
鬼王反應過來,忙一把拉住她手腕,堪堪止住她的步伐:
“等等,你聽我同你說,”
他面上不覺染了深濃愧色,嗓音低而啞,
“我並非有意——”
黎莘回過頭,鼻尖哭的紅通通的,同幼時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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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想如何騙我?”
鬼王眼眸深深的凝著她,輕歎一記,抬手以指腹去拭她頰上的淚:
“你幼時體弱,人鬼殊途,我與你相處的越久,只會奪了你的生氣。”
即便他想到關鍵及時止損,也終究是傷到她的身子。
黎莘梗了梗,抽噎著咬緊下唇,聽著他不說話。
“你父母故去後,我便急著來尋你,只是終究晚了一步。”
她還是沒捱過這一年。
他早已知曉她的命數,心中卻依舊悲戚後悔,因此,才會冒充蔣恪的模樣,將她帶到他身邊。
他明白蔣恪認錯了人,黎莘不是卿卿轉世,他第一眼瞧到繈褓中的嬰兒時,便知道了。
某亙:大反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