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也想快些到達目的地。自然沒有意見,跟著雲淺月身後,連聲也不吭一聲。
傍晚十分,一行四人來到了淮安城。淮安城算是大城,距離京城大約兩百五十裡地左右。淮安的水災情況比曲城要重一些,但顯然比曲城恢復的情況要好,晚上都有官員帶領著士兵在疏通道路和排水,城外的農田裡也有士兵和百姓忙活著挖溝排水。顯然容景去洛水城的沿途對各個城池都做了治水的措施。先重後輕,應該以救治人命為先。這一點從她所過之處沒有看到一片鬼哭狼嚎淒慘的死人哭聲上就能體會出來。良田沒有可以再種,人死了就活不過來了。
“受得了嗎?受得了我們吃些乾糧,繼續趕路!”雲淺月回頭對少年詢問。
少年看了一眼城內的各個店面都關門,而最大的酒樓醉香樓門前在施舍粥米,百姓們都端著大碗排隊等候,無人爭搶。酒樓門口的簾幕被挑開,裡面空空如也,沒一個客人,顯然這七日七夜的大雨下得即便是貴客也無心出外吃喝玩樂。即便他想進去吃飯人家也不做。他點點頭,“受得了!”
雲淺月看了凌蓮和伊雪一眼,二人立即拿出乾糧和水。
四人騎在馬上簡單地解決了一頓飯,飯後,再次快馬加鞭前往下一個城池荊洲縣。
道路上都是水本就艱難,又是夜裡行路,所以馬速自然沒有白日的時候快。大雨過後天氣還是陰的,自然晚上沒有星星月亮,凌蓮、伊雪一左一右打著夜明珠照亮,將四人方圓幾丈之內照得明亮。
走了一段官道,雲淺月轉上了一處荒山的山道。
“黑燈瞎火你要走山道?”少年終於出聲。他畢竟不及雲淺月,這樣馬不停蹄的奔波已經露出疲憊之色。
“這條路最快,走一夜的上道可以多走出一百裡地。你說走不走?”雲淺月回頭看了一眼少年。
少年的話頓時哽住,一咬牙,“那就走吧!”
雲淺月不再說話,向山道走去。走山路自然用不到馬匹,只能牽著馬走。夜晚荒山靜寂,涼風入骨,但一行四人都是膽子大的,到也沒什麽可怕。不過山路本身就不好走,再加上大雨過後,山石松軟,時不時的會出現腳底打滑的現象。但因為四人都有武功,尋常人也許在這樣的夜晚寸步難行,但他們到是走得不慢。
這樣走了大半夜,開始少年還數著走了幾座山頭,到最後實在沒了力氣,也不再數了。但沒喊累,沒喊休息,依然咬著牙跟在雲淺月身後,凌蓮和伊雪也是腿疼腳疼,但她們自小被七大長老帶入紅閣後經過嚴格的訓練,倒是比少年強很多。但見前面雲淺月身姿一直筆直,不喘,不噓,相比較她們已經底氣不足來說,對小主更是佩服。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雲淺月忽然停住腳步,凌蓮剛要出聲,她對身後擺擺手,凌蓮立即驚醒地豎起耳朵,伊雪也敏感覺得氣息不對,屏息凝神,少年雖然累得腿腳拖不動了,但耳目還在,也察覺出有異狀。
“藏起夜明珠!”雲淺月吩咐。
凌蓮和伊雪立即將夜明珠收進懷裡。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破空之響,似乎一股疾風向四人襲來。氣勢凌厲,速度之快,力發千鈞。
“你們誰也別動!”雲淺月低喝了一聲,已經飛身而起,袖中的紅顏錦飛出,與此同時,一把金針已經脫手飛了出去。
“嗤嗤嗤嗤!”數聲輕響,似乎有什麽打在了紅顏錦上,被紅顏錦駁了回去。緊接著前方忽然傳來一片慘叫,然後有石頭和人向山下滾落的聲音。
雲淺月飄身而落,凝神片刻,對凌蓮伊雪吩咐,“將夜明珠拿出來!”
二人立即從懷裡取出夜明珠。
雲淺月抬步向前走去,三人跟在她身後,走了不遠,才看到前方灌木叢裡躺著數十個黑衣人。顯然已死。而在四周有零零散散同樣衣著的黑衣人抱著石頭滾落,有的腦漿迸裂,有的胳膊斷腿,還有的是金針扎在眉心。其中有一個黑衣人顯然是頭目,身上中了四箭,那四箭都很粗,特殊材料製作,看起來就很鋒利,一箭射在脖頸,一箭射在肩膀,其余兩箭射在前胸。他手中還拿著一把巨大的弓箭。顯然剛出那破空之聲來自他。
“雲淺月,我如今才是佩服你了!”少年看著眼前的情形,顯然一個也沒逃出法網。雲淺月出手快狠準,未曾留有余地。他眼睛晶亮地看著她。
“還能走嗎?”雲淺月瞥了少年的腳一眼。
“能!”少年咬牙道。
“那就走吧!”雲淺月越過那些黑衣死屍,向前走去。
“就這麽走了?這些人是誰?不查探一下?”少年一怔。
“查也查不出來,或許我知道是什麽人。”雲淺月頭也不回,這些黑衣人的氣息與刺殺她和容景的百名隱衛氣息相似,而且那日她和夜天逸去靈台寺時也遇到了暗中刺殺的黑衣人。她對他們的氣息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很熟悉。所以她才能距離很遠就知道這裡有埋伏,先發製人。
“什麽人要殺你?”少年緊走幾步跟上雲淺月。
“要殺我的人多了!”雲淺月道。
“早知道我就不要你跟我來了,前方不知道還有這種埋伏沒有,你真是個麻煩。”少年嘟囔。雖然如此說,但語氣可沒有真後悔的意思。
“若是你自己連京城都出不來。即便出得了京城,也走不出一百裡地。”雲淺月道。
“你小看我!”少年頓時不服。
“是不是我小看你,你自己清楚。你既然踏入了天聖的京城,且出現在我和容景身邊,多少人關注你是什麽人,什麽身份,一旦你脫離了我們的庇護范圍,便會落入別人的網。誰會讓你離開?”雲淺月回頭瞥了少年不服氣的臉一眼,淡淡地道。
少年哼了一聲,似乎想反駁,但覺得是事實,便不再說話。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繼續向前走去。想著有人得到的消息到真快,恐怕她剛出城就有人飛鴿傳書在此地安排了,而且那人計算得如此精準,知道她一定會走這條最捷徑之路,說明那個人對天聖的地形圖極為了解,也知道有這麽一條捷徑之路。
她想起夜天逸獻給老皇帝的那一幅地形圖。
四人又徒步走了一個山頭,來到了平地。少年的體力已經到了極致,終於不得不妥協,一臉菜色地對雲淺月道:“我走不動了,歇一會兒吧!”
“騎馬騎得動嗎?”雲淺月問。
“抓馬韁繩的力氣都沒有了!”少年氣籲籲地道。
“一旦歇下,你就更不想走了!”雲淺月翻身上馬,將手遞給少年,“我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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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坐在地上不動,見雲淺月居然還要行路,一點兒都不歇著,他有些憤怒地道:“雲淺月,你還是不是人?”
“若是你歇在這裡,兩日半就到不了。到時候救不了誰,你別怪我。”雲淺月看著少年憤怒的臉,慢悠悠地道。少年立即站起身,咬著牙將手放在了雲淺月的手裡。
雲淺月輕輕一拽,將他拽坐在了馬前。回頭看向凌蓮和伊雪,兩個姑娘雖然臉白,但比少年好得多,立即表態,“小姐,我們沒事兒,可以走!”
“好!”雲淺月點點頭,雙腿一夾馬腹,駿馬向前奔去。少年被雲淺月攬在懷裡,軟趴趴地跟個大蝦米樣。讓雲淺月想起南凌睿,南凌睿累壞了的時候和少年幾乎一個神情,她不由得有些好笑。
正在她嘴角微微勾起的時候,少年忽然開口,語氣有些咬牙切齒地道:“雲淺月,我一定要嫁給你。不,娶你。”
凌蓮和伊雪聽到少年的話險些齊齊栽落馬下,都睜大眼睛看著他。
雲淺月好笑地伸手拍拍少年的頭,提醒道:“這話還是等著你活著到河谷縣再說吧!”
少年哼了一聲,有些憤憤地道:“總之我是娶定你了!”
“你不是還幫我毀了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嗎?怎麽轉眼就要嫁我或者娶我了?”雲淺月挑眉。不止一次地想著這是誰家的孩子?
“哼!毀了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和你又沒有關系?那是東海國和榮王府的事情,跟我娶你不相乾。”少年道。
“你打得過容景嗎?”雲淺月想著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的確和她不相乾,但容景和她相乾,這件事情就和她一定相幹了。
“打不過也打!”少年恨恨地道。
雲淺月莞爾,伸手拍拍他的腦袋,語氣不由自主地帶了絲笑意,“你要是累的話就睡吧!我扶著你栽不下馬去。”
少年似乎哼唧了一聲,當真閉上眼睛。他的確是又累又困。
雲淺月不再說話,見少年當真睡去,伸手摟住他的腰,將他固定在馬前,盡量讓他睡得舒服一些,還不至於栽落馬下。才放開馬速,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