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典禮(上)
這一次終于換夏鳶蝶繳械投降。
身後落地窗外煙火未歇,像一場未經預告的盛大的煙花表演,夜幕下,無數人舉鏡,拍攝,驚嘆,許願。
同城熱搜裏一半在聊,這是哪家大少爺求場婚這麽大手筆。
這些夏鳶蝶全不知道。
至少此刻不知道。
煙火璀璨,而她也像身在那片煙火之間,心跳被蓋過,氣息被淹沒,五感被攫取。
對整個世界的感知與聯系好像都系在那人唇舌間。
今夜換他操控她喜怒哀樂,予取予奪。
夏鳶蝶幾次想逃,或退或躲,但都沒成功過,總是被他輕易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壓在兩側冰涼的,她分不清是浴缸還是泳池邊緣的瓷石上,涼得她顫栗難已,才會換來他從漆黑碎發間略微撩眼。
那雙眼眸該清幽,卻被欲意染得獰惡。
而他擡眼,卻不停。
夏鳶蝶終于投降,一邊顫着被迫斷續的聲音澀然地別開臉喊他老公,一邊想求他停。
然後夏鳶蝶發現她錯了。
當游烈掀開遮掩的畫布,露出那口只對她展露的幽深無底的心井,那時候他就早已被吞沒了理智,化作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瘋子不會停,除非崩潰或盡興。
于是游烈盡興了,小狐貍崩潰了。
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被碾碎了三觀的小狐貍依然蔫蔫地陷躺在柔軟的牀被裏,不肯睜眼。
…毀滅吧,這個羞恥的世界。
偏偏有些人像能和她心靈感應。
在夏鳶蝶把自己憋死在被子裏之前,卧室裏的門被打開,有人踩着柔軟地毯無聲進來,到牀前,那人停下,折膝蹲下身來。
正對着努力蜷縮着自己的小狐貍的側臉。
在昏暗中,望着夏鳶蝶輕栗的眼睫,游烈喉間溢出聲低笑:“明明醒了,還裝睡?”
“…沒醒。死了。”
夏鳶蝶倔強地閉着眼,“羞恥死得。”
那點笑意漫出眼眸,挂上眼尾,“羞什麽,你又什麽都沒做。”
看着女孩在被子裏擠着圍着,露出來的那一點點狐貍臉,游烈忍不住含笑擡手,指節輕抵過她鼻梁,逗得她睫毛一顫,才轉去捏了捏她臉頰。
游烈散漫笑了:“不都是我做的麽。”
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話還是觸碰,他指腹下的夏鳶蝶的臉頰微微升溫。
夏鳶蝶不敢睜眼。
她實在沒法面對游烈。
但她也不想閉眼了。
就因為他一句話,她好不容易忘記的畫面再次擊回她腦海,揮之不去的都是那間水霧氤氲的泳池浴室裏,那人跪在她身前,漆眸清幽而欲念糾纏的眼神。
軟被裏一聲羞恥到極致的悶哼,最後一點露出的面孔也被掀起的被子蓋過,夏鳶蝶卷着被子試圖“逃”向另一面的牀邊。
牀上的“蠶繭”還沒來得及挪蹭出去十公分。
游烈低哂,從牀邊起身,長膝抵上,另一條長腿一跨,就将蠶繭鎖在了身下。他垂手,溫柔地去扯“蠶繭”最上面的開口。
“聽話,”游烈哄,“出來吃飯。”
“不吃。我要餓自己三天以示謝罪。”
“你謝什麽罪?”
“替你謝罪。”這句似乎在磨牙。
游烈氣笑了,終于扒開的蠶繭開口,露出顆毛茸茸的狐貍腦袋,他彎下腰去親了親她柔軟淩亂的長發:“那我自己謝,不用你。出來吃飯。”
夏鳶蝶沒說話,趁機沿着被子裏面往下挪,試圖來個金蟬脫殼。
沒脫成。
隔着被子她聽見游烈低悶地深抽了口氣,然後抑住。
夏鳶蝶察覺點什麽。
沒等她細想,就被終于不再溫柔的游烈略微有些強勢地從蠶繭裏徹底剝了出來。細白的胳膊都一并壓到了烏黑鴉羽似的長發上方。
游烈單手扣住她雙手手腕,輕易又輕薄人似的。
他俯身下來,捏了捏終于肯睜開眼看他的小狐貍的下颌,迫她轉正,對上他的眼睛。
“昨晚我可是自己解決的,”游烈笑着落眸,“你不想早起還債吧?”
小狐貍的臉頰以眼睛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且紅得一往無前。
一副羞憤欲絕的表情下,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幾乎在他對視的幾秒裏,就因為極度羞恥而蒙上濕潮的霧氣。
從來沒見她躲閃成這樣,游烈都有點驚嘆:“真有這麽不能接受嗎?做到最後一步也不見你這麽大反應。”
“那不一樣。”
夏鳶蝶幾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哼唧出來的。
“有什麽不一樣?”
夏鳶蝶惱火地濕漉着眼眸睖給他一個“你竟然還敢問”的眼神。
可惜出師未捷,剛睖到一半,才瞥過游烈抿得薄紅的唇,她就頭皮一炸,驚慌失措地別開了臉。
游烈停了兩秒,悶聲笑了。
他壓着她彎下腰來,“看來是我在對你做的任何事情上,都談不到羞恥感,除了興奮,沒什麽額外感受。”
夏鳶蝶忍無可忍去捂他:“你別說了。”
然後剛碰上他薄唇,就被燙了下似的,比去時更快的速度,慌裏慌張地收回來。
游烈笑得更難抑,長睫都顫着低阖下來:“那你說說,到底哪裏不一樣。”
夏鳶蝶被游烈纏着折磨了好久,終于在絕望地确定她不說前他是不會放過她了,這才埋在被子裏悶聲說了。
盡管那點被狐貍咬碎的聲音隔着被子,本就含混,此刻更輕細斷續,難以分辨,但游烈還是從中撥出了幾個關鍵詞。
他分辨清楚,确認後微微挑眉。
“讨好和,羞辱?”
游烈有些意外,随即便被笑意融了眼尾的怔忪,他輕壓着被子,抵住了說完就想跑掉的“蠶繭”,然後慢條斯理地将最上端的被角折下來:“牀’事上我原本就不遺餘力想讨好你,至于羞辱,誰羞辱誰?”
被迫露出兩只烏溜溜的狐貍眼,卻連眼尾都是沁紅的,夏鳶蝶努力繃着別開臉去不看他:“…你說呢。”
她梗了幾秒,實在難解:“你就真的一點都不覺得——”
羞恥感還是叫夏鳶蝶沒能堅持說完這句。
聽懂了答案,游烈低聲,故作戲谑輕慢:“哦,原來你是想羞辱我麽。”
狐貍奓毛,扭過來:“明明是你自己要做還不肯停的。”
游烈終于忍俊不禁:“既然這樣,那為什麽叫羞辱。難不成,算是我求你羞辱我的麽?”
夏鳶蝶快被他漫不經心的撩撥笑聲溺窒了。
她又想掀被子蓋過頭頂。
但這一次沒來得及,被提前察覺的游烈按住了被子頂端,将她“鎖”在牀間,他低頭含笑地吻她下颌:“沒關系,我不覺得是,所以我來做就好了。”
在吻上她唇瓣前,游烈停頓了下,撩起身問:“需要我再去洗漱一下嗎?”
夏鳶蝶心裏無故生出點惱意來。
她攥住他襯衫,将人拉下來,她主動迎上去吻他唇瓣,然後才跌下來,惱然睖他:“我只是覺得難接受,但沒有嫌棄你的意思。”
游烈失笑。
于是遲來的早餐終于得以開始。
仍是在套房的餐廳裏,夏鳶蝶握着餐包刀,忍不住擡眸去睖旁邊只盯着她的某人:“你吃過了嗎?”
小廈言情小說
“沒有。”
“那你怎麽不吃?”夏鳶蝶示意他面前一動沒動過的餐盤。
游烈垂下胳膊,笑:“不是你讓我絕食三天謝罪嗎?”
“……不許提了。”
剛恢複沒多久的小狐貍臉頰再次泛紅。
然而一頓無聲的早午餐裏,卻是夏鳶蝶沒忍住,時不時就悄然而詭異地朝游烈瞥一眼,然後在被他發覺前,又慌忙收斂回去。
這樣被折騰了幾回,游烈有些無奈,放下了手裏的餐具。
他腕骨一擡,很輕易就捏住了要低頭的小狐貍的下颌:“還躲?”
“我沒有。”夏鳶蝶心虛地挪開眼。
“在想什麽,說說。”游烈指腹輕慢地蹭了蹭她下颌軟肉,像是調系或者撩撥。
夏鳶蝶撥開他手,默然幾秒:“我只是問一問。”
“嗯。”
“你,是不是,也想。”
等了半晌沒見餘音,游烈無奈笑了:“想什麽,你倒是講。”
“就,”小狐貍話沒說完,臉頰已經開始紅透了,她別開眼,掩飾性地咬了口餐包,含糊得像嗚嚕,“想我也對你那樣。”
游烈一怔。
幾秒後他才驀然回神,睫羽垂掃下去,倉促得竟然有一兩分狼狽,但卻被故作的輕慢笑意掩過:“你确定?”
“我說了只是問問,”小狐貍紅着臉頰兇回來,“你想都別想。”
惱羞成怒的小狐貍就會理不直氣也壯。
明明是她問的。
“你問了,又不讓我想,”游烈啞然地笑,拉着椅子靠過去,“這算是新婚後第一條霸王條款麽?”
霸王狐貍裝作沒聽到。
游烈被她撩撥得心思全無,幹脆起身去安排下午試婚紗尺寸的事情,臨走前,他在餐桌旁停住,輕點了下若有所思的狐貍腦殼。
“我不想,你也別想。”
“為什麽?”夏鳶蝶不看他,慢吞吞地拿起牛奶杯喝了一口,“你不喜歡嗎?”
頭頂忽然沒了動靜。
夏鳶蝶等了兩秒,沒忍住,回頭仰眸,就正對上游烈諱莫如深的眼。不及她看盡他眼底那一抹由她勾起的近駭然的情緒。
游烈長睫半阖,遮了下來,順勢就扶着她椅背彎腰,吻掉她唇角奶漬。
“喜歡,但不行。”他低阖着眸,望她嫣紅的唇,眼眸像要叫墨色染透,“我會興奮到瘋掉,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
夏鳶蝶輕歪過頭。
女孩眼底,藏在最深的地方,輕迸起一絲狐貍本性難改的好勝與好奇。
“所以,不想‘死’的話,”游烈垂手,輕捏了夏鳶蝶纖細後頸,“別想,更別試。”
“嗯。”
小狐貍狀似乖巧,拍掉了他捏她後頸的爪子,“我不想。”
兩人的結婚典禮最終定在了六月。
就在那座度假山莊裏。
婚紗照原本是定在去歐洲拍攝的,但恰趕上兩人的工作行程表排得滿滿當當——
Helena科技的逢鵲系列正式投産,新的可回收火箭迎鵲一號進入研發初期,游烈幾乎在北城和江市的研發中心,蒼城的智能制造基地等幾處,飛不停地往返。
夏鳶蝶的翻譯工作室“藍蝶”也正式開辦,正是初創期,同樣一堆工作事務堆積如山。
無奈之下,婚紗照拍攝只好推遲到婚禮後,等蜜月的國內外度假時一并安排。
而原定的婚禮上的婚紗照切換視頻,被婚禮策劃師換做了一期“心動采訪”。
這期采訪是在婚禮前一周拍攝的。
在兩人排得比高三課表還滿檔的行程表裏,挑了個艱難的交集空閑時間,就定在了當天晚上八點後,在家裏的沙發前。
攝像鏡頭在開門前就擡起來了。
專業主持人按下門鈴後,朝着鏡頭露出個燦爛的笑:“讓我們一起猜猜,會是誰來開的門呢?新郎還是新娘?”
畫外音玩笑:“居家保姆的可能性更高吧?”
主持人尴尬住:“是哦。”
又是畫外音,且淡定否認:“不會。”
鏡頭一轉。
露出了游烈某位周姓特助的臉,他扶了下眼鏡:“游先生家裏沒有住家保姆,也不讓行政服務人員留到下午六點後。”
“哎?這是為什麽?”
周助理微笑不語。
不等話題再進行,房門被人打開,只穿着黑色居家睡衣的游烈微皺着眉,冷白清隽的面孔上寫着淡淡的不耐。
然後在看見門外這烏泱泱的一片攝影團隊,擰成了漠然的冷酷。
他瞥過一圈,落在唯一認識的周特助身上。
“什麽情況,”游烈輕扣着門,攔身沒給過去的餘地,他冷冷淡淡地睨過衆人,“半夜九點,抄家啊?”
主持人滿臉笑容憋住,無辜扭頭。
周特助仍然保持微笑:“婚禮拍攝,跟您說過的。”
“你說過了,但我沒同意。”游烈漠然攔着。
“老先生的意思,”周特助雙手捧起手機,“要不,您跟老先生講?”
想想要耽擱的時間和精力,興許能比一段拍攝還長,且遺患無窮。
游烈隐忍地揉了揉頸,長腿将支抵的門一松,轉身往裏:“進來吧。”
主持人小心地跟在周助理旁邊:“游先生,看着今天情緒不太好?”
周助理點頭,然後搖頭:“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主持人此刻尚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直到攝像機鬼祟地探進去卧室一半,晃動的鏡頭裏,穿着同款白色睡衣的女人被牀前折腰俯身的男人從柔軟的牀被裏“挖”出來。
“別鬧…補覺呢。”
掙紮的小狐貍一翻身,順勢就往游烈腰上輕踹了一腳。
沒來得及落回,就被人勾了雪白的腳踝,往懷裏輕拽了幾公分。背對着他們的鏡頭,方才還冷淡得像塊冰石碎玉的男人,這會聲線溫柔缱绻,哄人似的折下腰去輕蹭女人的頸窩:“回來再睡,好不好?”
“嚯。”
——這是鏡頭裏的主持人。
“嘩……”
這是婚禮當天,在現場看大屏投放錄影的來賓們。
婚禮準備室的新娘間,同步看小屏投放的夏鳶蝶啊的一聲,差點從化妝椅裏跳起來。
臉頰紅透的狐貍到處找要遙控器,一邊抓狂奓毛:
“不是說好了,這幾段都剪掉的嗎!”
旁邊當伴娘的喬春樹樂不可支:“後面還有好幾段要剪的啊?”
被提醒的夏鳶蝶一僵,随即絕望扶額,她就近靠縮進沙發裏,埋起臉,卻藏不住紅透的耳尖。
“別叫我,”狐貍擺爪,“放完我再起。”
放假回來啦!今天開始複更!
明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