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了龐六兒家的院子。
早來的幾個丫鬟婆子已在院裡搭了簡易的草棚,總共就三間房,除了主人,其余肯定是不夠住的。
如今正是薔薇花開的時候,旁邊是那棵歪脖子樹。
沒想到這兩棵樹還都活著。
龐六兒失神了會兒。
直到月姐兒和平哥兒一人拉住了他一邊手,元兒則跟在弟弟妹妹身後,他大了,已不像幼時那樣黏龐六兒。
“娘,這花好漂亮。”月姐兒沒見過,小女郎眼巴巴地仰頭瞅著她。
龐六兒輕笑,小心翼翼地避開刺摘了朵下來,插入月姐兒發髻間:“咱們月姐兒跟花一樣漂亮。”
小娘子是真的貌美,像她爹,如今年歲長了臉型像極龐六兒,就是夜驚雖沒了,但膽子依舊不大。
平哥兒還不到三歲半,見娘親給姐姐摘了,自己踮著腳也要去摘,卻一時沒站穩,松開了龐六兒的手往前摔去。
摔疼了,衣服穿得也不多,倒是沒哭,自己又爬了起來,仍要去夠。
幾個孩子養在郾城縣衙,不想倒是對這兒適應得很。
鄭荀站在不遠處,默默地看著龐六兒母子四人,院子裡的雞窩、豬圈都不見了,灶房裡婆子已生起火,升起嫋嫋炊煙。
狹窄的地方擠了一堆人,下人各司其職,忙碌著乾著自己的活計。
十多年前,這處只住著鄭荀跟龐六兒兩個,大多時候還是剛成親的小婦人獨自在家。
夜裡安置,鄭荀與龐六兒仍住在他們以前那個屋子,屋子裡早已經讓龐六兒給搬空,只留了個炕,丫鬟婆子又重新收拾了番,都是他們隨身帶著的行李。
這天炕不用生火,炕沿都鋪垂著鴛鴦刺繡錦布,除了屋頂的橫梁,幾乎找不到半點從前的痕跡。
說來郾城縣那間屋子,是鄭荀記憶裡的,卻不是龐六兒的。
龐六兒望著房梁頂發呆。
“六兒。”鄭荀自後頭摟住她。
龐六兒這會想起白天的事,問鄭荀道:“二叔和狗子香兒的事,是你幫他們弄的?”
除了他也沒別人,龐六兒清楚,但她二叔、堂弟妹還有這大寨村的人不知道,都以為是龐六兒吹的枕頭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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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六兒對她二叔並兩個堂弟妹的感情,早因著上輩子那棵歪脖子樹磨得差不多了,說句難聽點的,叫鄭大人不能接受的,大寨子村的活人,她唯獨也就惦著馮商。
但她沒想過見他,如今也不合適。
元兒手上那鐲子帶到四五歲,因著實小了點才拿下,她沒忘了馮商,也不是非因為什麽男女情愛,那點子思緒纏在龐六兒心裡,任誰也無法說得清。
“旁人還好,那畢竟是你親二叔,對你名聲有礙。”上輩子發生了什麽,鄭荀知道,龐六兒也知道,但是村民不知道,只會戳龐六兒脊梁骨,說她半點血脈之情都不顧念。
又何況,鄭荀又道:“爹娘墳都在這兒呢,他們一輩子守在這兒,也好替你照看一二,除除墳頭草。”
“隨你。”龐六兒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