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她不想吵醒他睡覺,就這樣挺好的,她無聲無息的來,無聲無息的去,就像從未在彼此的生命中出現過一樣。只是,她的動作雖然極輕,在拉開牀頭櫃抽屜的時候,實木摩擦的聲響,還是把秦易森吵醒了。
他微眯著漆深的眸子,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他的小女人蹲在牀邊,躡手躡腳的模樣,十足的可愛。他沒有動,就那樣安靜的看著她,似乎是一種享受。
他看著林夢在抽屜中認真的翻找著,等她找到需要的東西時,唇角揚起淺淺的笑靨,臉上的表情像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樣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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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但她看到抽屜中放著的一盒安定片時,臉色又瞬間難看了下來藩。
林夢伸手把那盒安定從抽屜中拿出,打開藥盒,藥片已經被吃了大半。他為什麽要吃這種安眠類藥物?他,病了嗎?
林夢漂亮的眉心微鎖,正在沉思時,身旁突然響起一道低沉而略帶慵懶的聲音。“在想什麽?”
原本安靜至極的空間內突兀的傳來一道聲響,林夢一驚,手中的藥盒啪的掉回抽屜裡。她下意識的抬頭,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秦易森半躺在牀上,身上只穿著一件緊身背心,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正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她。
林夢像個做錯事被大人抓包的孩子一樣,一臉的茫然無措。呆愣了片刻後,才很沒營養的說了句,“你醒啦?留”
“嗯,早安。”秦易森溫笑,她呆萌的樣子,似乎很好的愉悅了他。
秦易森隨手套上一旁的襯衫,穿衣下牀,並出聲詢問道,“什麽時候來的,怎麽沒叫醒我?”
“看你睡得熟,就沒打擾你。”林夢低聲回了句,手裡緊攥著戶口本,又補了句,“我拿了東西就走。”
聽完她的話,秦易森扣著襯衫紐扣的動作突然一頓,側頭看向她,說道,“昨晚應酬的太晚,酒也喝得不少,頭有些疼,腦子不太清醒,你可以幫我煮碗面嗎?”
林夢蹙眉看著他,卷曲的長睫上下眨動幾下。腦子不清醒?她看他挺清醒的啊,使喚人的時候還是那麽理直氣壯。
“秦易森,我們已經離婚了。”她出聲提醒。
“我知道!”他回答,“我只是請你給我煮碗面,又沒讓你和我上.牀,小夢,就算離婚了,我們還有師生感情,我的要求不過分吧。”
不過分?才怪呢!只是,女人天生都容易同情心泛濫。見他臉色蒼白,俊顏憔悴的模樣,拒絕的話卡在喉嚨中,居然怎麽都說不出口。
林夢無奈的輕歎一聲,轉身走進廚房,扎上圍裙。好在冰箱裡的食材很充足,她動手開始煮麵。
廚房裡很快傳出食物的香味兒,這個家裡,已經很久沒有動過火。秦易森身上松散的套著襯衫,高大的身體半靠在廚房的門口,靜默的看著林夢忙碌的背影,只有她在,這棟空蕩的房子,才像一個家。
沒過多久,林夢就把一碗雞蛋面端上了餐桌。她解下腰間的圍裙,隨手搭在椅背上,然後對秦易森說,“吃飯吧。”
“謝謝。”他溫聲回答,然後坐在餐桌旁,拿起碗筷,開始吃麵,“還是原來的味道,一直沒有變過。”
林夢淡淡的看著他,沒有接話,而是目光隨意的掃了眼廚房,一點兒油煙都沒有,看來已經很久沒開火了。這半年,他的日子過的應該都是這樣渾渾噩噩嗎?
“易森,臥室牀頭櫃裡面的那些安定片,是你吃的嗎?這種藥對身體有傷害,而且,會很容易產生依賴。”
秦易森握著筷子的手突然一頓,然後淡淡的扯了下唇角,略有自嘲。“嗯,剛開始離婚的時候,一直睡不著。起初是靠酒精麻痹自己,但是我的胃實在不怎麽樣。所以,現在,就只能靠這些藥。”
他再次拿起筷子,夾了口面條,很是隨意的聳肩,“被老婆拋棄的男人,日子終歸不會太好過,習慣就好了。”
林夢看著他,漂亮的眉心一點點蹙起。“如果這樣想會讓你覺得好過一點,那就當是我拋棄你的吧。”
她說完之後,推開椅子站起身,“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還有,雖然我們現在離婚了,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照顧自己,如果遇見合適的對象,也應該好好考慮一下,畢竟一輩子那麽長,你的生活總需要人照顧。”
秦易森依舊拿著筷子,一口口的吃麵,姿態優雅,吃的津津有味,只是漆黑的眼眸,眸色越來越深。
林夢見他沒有反應,也不打算繼續和他在這裡糾纏,轉身走向玄關處,低頭換著鞋子。而秦易森的聲音卻幽幽的從她身後傳來。
他說,“當心裡住著一個人的時候,別的人都無法再走進去。小夢,你能明白那種感覺嗎?”
林夢已經換好了鞋子,回頭看著他,目光幽幽閃閃,藏著深刻的疼痛與淡淡的嘲弄。“易森,現在還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對於林夢的話,秦易森置若罔聞一般。他吃光了碗中的面條,放下
碗筷,隨後用紙巾輕拭了下唇角,拎起外套,來到林夢身邊。
“你拿著戶口本應該要去公安局吧,我送你。”他淡聲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林夢搖頭拒絕。
但秦易森根本不聽她說什麽,換了皮鞋,握住她的手,一起出了門,走進電梯。
“秦易森,放手,你別太過分了。”林夢不停的掙扎,而他的手掌卻好似鐵鉗一般,緊緊的抓著她不放。
叮咚一聲,電梯在七樓停住,電梯門一開一合,住在七樓的羅阿姨拎著菜籃走進來,見到秦易森和林夢兩人,熱絡的打著招呼。
“小夢回來啦,都好久沒見到你了,你老公說你因公出國,這次回來是不是就不走了?哎呦,這小夫妻新婚燕爾,分開太久可不行的哦。”
林夢訕訕的笑,笑的異常尷尬,當著外人的面也不好再掙扎,只能任由秦易森握著她的手。被他溫熱的手掌握著的地方,似乎被什麽灼燒著一樣,燙的發疼。
這一整天,秦易森就像是一塊狗皮膏.藥一樣,無論林夢走到哪裡,他都一路跟著,甩也甩不掉。在公安局辦理完一切的相關手續,林夢準備回家,秦易森居然還陰魂不散的。
“秦總裁日理萬機的,再讓您當我的小跟班,我會於心不忍的,所以,您是不是應該……”林夢伸手比了一個請的姿勢。
秦易森溫笑著站在她面前,矗立如松,沒有絲毫要走人的意思,“今兒不忙,就一個任務,就是應酬你。”
他說完,順勢去牽林夢的手,卻被她快一步躲開。他撲了個空,失笑收回手臂,繼續說道,“手續辦完了是不是該回家了?路過超市的時候順便買點兒五花肉,媽做的紅燒肉味道才叫一絕呢。”
“我似乎應該提醒一下秦總裁,我們已經離婚了,那是我媽,不是你的。”她說完之後,轉身向長廊的另一端走去,秦易森自然跟在她身後,一直來到女洗手間門前。
林夢突如其來的轉身,秦易森突然棲身上前,一手撐著牆壁,把她困在牆壁之間,低頭,略帶戲虐的笑凝著她。他靠的很近,鼻端幾乎貼上了她的幾膚,彼此之間吞吐的都是相同的氣息。
林夢微側過頭,避開彼此間的親昵接觸,清冷的說,“秦總裁不會連我去洗手間都要跟著吧?”
秦易森一笑,唇角淺揚,笑意透著一絲邪魅,語調懶懶的,“快去快回,我在這兒等你。”
林夢推開他,踩著高跟鞋走進洗手間。
她站在盥洗台的鏡子前,一張精致的臉蛋,氣的都要扭曲了。今天如果不甩掉秦易森這塊狗皮膏.藥,她晚上睡覺都會做噩夢。
洗手間在一樓,窗子對著後院。林夢攏了下裙子,把保潔阿姨用的水桶搬到了窗子下面,她踩著水桶,從窗子跳了出去。
敢從警察局翻牆出去的,有史以來,大概也只有林夢一個人了。只是,林夢從窗子跳到外面的時候,不小心腳下一滑,直接摔了下去,掉到了草坪上。她也顧不得疼,拎著高跟鞋,貓著腰,快步的離開。
而與此同時,秦易森還在洗手間外的長廊上守株待兔,只是,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他便開始覺得不對勁了。此時,保潔阿姨正拎著工具準備進去清理,秦易森拜托她進去看看他太太在裡面是不是遇見麻煩了。
保潔阿姨很快走出來,對他說,“小夥子,你是不是弄錯了,裡面沒有人。”
秦易森劍眉微蹙,沉默片刻後,又問,“洗手間裡面是不是有窗子?”
“當然有了。”保潔阿姨點頭。
秦易森聽罷,唇角淺淺的揚起,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這丫頭倒是長進了,不過,跑的了和尚,可跑不了廟。
另一面,林夢乘坐出租車,總算回到家。只是模樣有幾分狼狽,高跟鞋拎在手裡,長裙褶皺不堪,腿也擦破了。
“你這是怎麽了?被打劫了?”楊玉梅擔憂的問道。
林夢拖著受傷的腿,摔在了沙發中。抱著摔破皮的腿,疼的呲牙咧嘴。“不小心摔了一跤,好疼啊。”
“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會小心一點兒。”楊玉梅拎過醫藥箱,拿出藥水和紗布給她處理傷口。
折騰了一天,林夢也累了,吃過晚飯後,直接倒在牀上,很快就睡著了,並且,一覺到天亮,從未睡得那麽好過。
第二天醒來,陽光暖暖的。睡飽了,頭好像也沒那麽疼了。
林夢從牀上坐起來,懶懶的伸了個懶腰,緊接著肚子就響了,林夢趿拉著鞋子下牀,聲音懶洋洋的喊著,“媽,我餓了,早飯做好了嗎?”
因為傷在膝蓋上,走路時會牽動傷口,有些疼,林夢就拖著腿,一瘸一拐的向外走。
臥室的門剛打開,就聽到廚房中傳來帶笑的聲音,廚房中,秦易森一身的家居服,腰間還扎著圍裙,楊玉梅站在一旁,正含笑指揮著他如何煲湯。
“各種調味品都要少放一些,小夢的口味比較清淡,還
有,千萬別放香菜,小夢不吃。”
“我記下了,媽。”秦易森溫潤的回答,把原材料下鍋之後,把火加大了一些。回頭的功夫,正看到林夢站在廚房門口。
“醒了?昨晚睡得怎麽樣?”他淺笑著詢問,語調溫軟,好似夫妻間平淡至極的問候。
林夢挪動了一下身體,腿上一疼,脾氣也有些起來了,語氣很衝,“秦易森,你來我家做什麽?”
“小夢,怎麽一點禮貌也沒有。易森一大早就過來給你煲湯,你怎麽連句好聽的話都沒有!”不等秦易森還口,楊玉梅便訓斥了自家女兒幾句。
對於楊玉梅的胳膊肘往外拐,林夢非常的不滿,她拖著傷腿坐在餐桌旁,雙手托腮,冷著臉不說話。
楊玉梅拿她沒辦法,沒再說什麽,把早餐一一端上了桌。
秦易森解下腰間的圍裙走過來,直接蹲在了林夢面前,伸手握住了林夢腳腕,查看著她膝蓋上的傷口。
“昨兒跳窗時摔得?”他笑著詢問。
林夢瞪他一眼,沒好氣的伸腿把他踢開了。她腿摔成這樣,歸根結底還不是他害的。
“很疼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別傷到骨頭了。”秦易森關切的說道,伸手在想去幫她檢查傷口,林夢卻躲得快,把雙腿都藏在了桌下。
“秦易森,你別多管閑事。”她不冷不熱的嘀咕了句,如果他在這樣糾纏不休的,她要考慮是不是再出國轉一圈兒,或者乾脆帶著母親一起定居國外,她就不信他還能追過去不成。
秦易森依舊蹲在地上沒有動,氣氛一時間有些僵持。楊玉梅看了兩人一眼,無奈的歎了聲,真是一對小冤家。
“易森,你別理她,看她活蹦亂跳的樣子傷的也不重。先吃飯吧,一會兒還要上班呢。”楊玉梅給兩個人分別遞了溫熱的白粥。
秦易森和林夢各自吃飯,總算是安靜了一會兒,沒再繼續劍拔弩張。
飯後,秦易森換下了家居服,又是一身筆挺的西裝,他站在穿衣鏡前打領帶,鏡中,可以看到林夢坐在身後不遠處的沙發上,看著他,蹙眉沉思。
秦易森唇角淺淺的揚著,無論她有多麽的心不甘情不願,但他就是這樣,只要看著她就會開心。
秦易森準備出門的時候,林夢居然破天荒的站起身要送他。兩個人一起出門,林夢拖著腿跟在他後面,一瘸一拐的,每一步都走的比較吃力。
秦易森也沒讓她多走,兩個人離開了房門口,他就停住了腳步,溫笑著看她,詢問道,“有什麽話對我說,現在說吧。”
林夢的身體靠著樓梯扶手,質問道,“秦易森,你到底想做什麽?”
秦易森笑,溫柔中又有幾分無奈,“我表現的已經很明顯了,你是真看不出來,還是故意裝作不知道?”
他伸出手,輕輕的揉了下林夢的頭,姿態親昵而寵溺,連聲音都好似輕哄,“小夢,如果玩兒累了,就回到我身邊吧,我很想你。”
這半年來,她去過的所有地方都與他有關,讓秦易森重新燃起了希望的曙光。
然而,在林夢的心中,她踏過的每一寸與他相關的土地,都僅僅是緬懷與告別而已。
她抬起頭,錯愕的看著他,覺得他的話非常可笑。他說結束就結束,他說重新開始就可以重新開始?他以為他們是在過家家嗎!
“秦易森,你還記得我們為什麽離婚嗎?”林夢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
秦易森眸光遽然一深,極快的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疼痛。然後,聽她繼續說道,“因為葉佳音的謊言所帶來的傷害,因為寶寶的死,因為一顆心被傷的千瘡百孔……半年的時間,你忘記了多少?你已經忘記當時的疼痛,已經忘記我們的寶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