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推開.房門,只見寬敞的大房間內,正中央擺放著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而秦易森秦二少,正悠哉的坐在鋼琴旁,很有閑情逸致的彈著琴。林夢知道他會彈鋼琴,像他這樣家世的人,對於這種高雅藝術稱不上精專,但都是精通一些的。他修長乾淨的手指遊走在黑白琴鍵上,居然煞是好看,在他的身後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飄著紛飛的雪,這場景美得就像是畫一樣。
林夢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居然也有片刻的失神。
一曲終了,秦易森才抬頭看向她,淺淺的揚起唇角,笑容如沐春風。難得的,他今天沒有穿西裝,米白色的毛衣,質地柔軟溫和,他坐在那裡,像個文質彬彬的書生一樣,無法讓人將他與那個商場之上殺伐決斷的秦總裁聯想到一起煎。
“很久沒彈過,都有些生疏了,還好,沒有彈錯。”他說完,把手伸向林夢的方向,淡淡的又說了聲,“過來。戒”
而林夢並未聽他的話,她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秦易森略帶無奈的蹙眉,一句話,直接逼她就范了。“這麽不聽話,我看你是不想讓江辰希畢業了。你應該知道,有些人讀了十幾年也未必能拿到博士學位,難道你希望江辰希成為那些人中的一員?”
林夢下意識的手握成拳,冷冷瞪著他,“秦二少威脅人的手段,真是越來越拙略了。”
她雖然如此說著,但還是認命的來到他身邊,被迫坐到他身旁。經歷過上次被他強迫的事情後,林夢心中就有些後怕了。上次他害的她住院一周,如果再有一次,寶寶非要被他害死不可。
她雙手緊握成拳,僵硬著身體,一直處於忐忑不安的狀態。而這一次,秦易森卻並未對她怎樣,甚至沒有任何的肢體接觸,他只是要她坐在他身邊,陪他彈琴,陪他看窗外的落雪。
“小夢,今天是情人節,你能過來陪我,我真的很開心。”
“強迫一個有夫之婦陪你一起過情人節,秦二少覺得有意思嗎?何況,你應該知道,我是為了辰希的事情才來的。”林夢揚著下巴,說話毫不留情。
秦易森承認,他真的有些小受傷,但他現在已經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緒了,不會再被嫉妒衝昏頭腦,不會再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情。
“我知道你為什麽來,不必你提醒我。林夢,其實江辰希能不能拿到博士學位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你知道,我的目標一直是你。今晚,你留下來陪我,我就放他一馬。”
林夢有些錯愕的看著他,沒想到,他會把交易做的如此直接徹底。她冷冷的牽動唇角,看來,她以前的確是不夠了解這個男人的,他骨子裡就是個冷漠的商人,他要的就是交易。
林夢低頭沉默,她不想江辰希因為自己而受到牽連,這會讓她覺得更愧疚,然而,她也無法答應秦易森的條件,出院之前,醫生千叮萬囑過,如果上次的事情再發生,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她的孩子。
左右為難,林夢現在才是徹底的左右為難了。
“不願意?他不是你丈夫嗎,難道為他做這點小小的犧牲,你都不肯?”秦易森輕笑著問道,沒有任何急切,更沒有不耐的情緒,她不答應,他反而覺得高興,至少,證明江辰希在她心中其實沒那麽重要。
林夢的手掌死死的握著,指甲都嵌入了掌心的嫩肉。她抬頭看向他,聲音沙啞的說,“秦易森,如果我們沒有離婚的時候,有人讓我為了你而陪他丄牀,你會希望我答應嗎?”
秦易森深凝著她,短暫的沉默後,居然笑了。這丫頭的思維能力倒是很敏捷,她丟給了他一個根本無法回答的難題。“你還真是小機靈鬼,在庭上的那些本領,這會兒都用在我身上了。”
他說完,很是自然的伸手握住她冰涼如玉的小手,林夢自然不會讓他如願,只是,她越是反抗,他握的越緊。
“好吧,我不為難你。陪我吃頓飯,然後我讓人送你回去。”最終,妥協退讓的人,還是秦易森。
“那江辰希呢?”林夢不死心的追問。
秦易森無奈一笑,看著她的目光微微的帶著些苦澀,“我不為難你,自然也不會再為難他。但是,林夢,記住我和你說過的,別讓他碰你。”
林夢懶得理他,直接站起身,略帶不耐的說,“吃飯吧,吃完了我就走。”
秦易森再次失笑,抬起手腕,指了指腕間的手表,“現在可不是用餐時間,何況,醫生馬上就過來了,我要先輸液。輸液
之後,廚房才會準備晚餐,你想吃什麽,可以告訴廚房一聲。”
輸液?林夢微愣住,他真的受傷了嗎?可是,看他這副樣子,氣度神采依舊,完全不像是個病人。
正當林夢犯愣的時候,醫生帶著護士敲門而入,護士走過來,把秦易森從鋼琴旁攙扶起來,林夢這才注意到,他的左腿是無法行走的,原來,傷在腿上。秦易森被攙扶到屋內,醫生給他進行了基本的檢查,掛了輸液,之後就離開了。
林夢坐在牀邊,靜靜的凝視了他半響後,才遲疑的問道,“你,你是怎麽受傷的?嚴重嗎?”
秦易森淡淡的笑,再次伸手想要抓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卻被林夢躲閃開。他掛著輸液,腿又行走不便,也只能作罷。他唇角的笑越發無奈而苦澀,如今,想牽她的手,似乎都成了一種奢求。
“放心吧,死不了,也殘不了。不會拖累你下半輩子的。”
林夢聽他如此說,才放心了許多。她不願承認自己還是關心他的,她只能麻痹自己說:擔心他的安危,是因為他畢竟是肚子裡寶寶的父親。
“我下半輩子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林夢低著頭,小聲的嘀咕了句。
而秦易森明明聽到了,卻裝作沒聽到。
輸液中有一些安神止痛的成分,秦易森閉上眼睛,漸漸的,意識就有些模糊了。半夢半醒間,他似乎夢到了他們剛剛認識的情景。他站在講台上,而她坐在人群中,大教室中擠滿了人,在台上一眼看去,只有一顆又一顆黑腦袋,可他卻一眼就能找到她。
林夢無聲無息的坐在牀邊,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指,無意間的抬眸,竟看到他唇角邊淺淺的笑容。究竟想到了什麽,居然會這麽開心?是想到江怡丹的孩子了嗎?他馬上就要當爸爸了,當然高興。
林夢腦子亂了起來,心裡莫名的就湧出一股酸澀。
時間似乎過得很快,一瓶輸液眼看著就要見底了。林夢出去喊醫生進來給他拔掉針管。醫生拔掉輸液後,秦易森依舊沒醒,他就把藥交給了林夢,並叮囑道,“等秦先生醒來後,一定要讓他按時服藥。”
林夢點頭,看了眼手中的藥,發現居然是強效的止疼片。“他,他到底怎麽了?”
“你不知道嗎?”醫生一臉詫異的看著她,好像她不知道都是一種罪過一樣。“秦先生的腿部有大面積的燒傷,好在程度不重,可以慢慢恢復,如果再嚴重一些,可能就需要植皮了。”
“燒傷?怎麽造成的?”林夢越發的迷茫了,堂堂的秦總裁,出入都有助理跟隨著,她想不到是何種境況才讓他受傷。
“似乎是爆炸引起的,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醫生說完,就離開了。
而在醫生走後,林夢靠在牀邊,小心翼翼的掀開了他腿上的被子,她手上的動作非常的輕柔,緊接著,一點點的試圖挽起他左腿上的褲管,而此時,頭頂卻突然傳來一道低啞磁性的聲音。
“小夢,你這是要非禮我嗎?”
林夢大概是太專心了,靜謐的空氣中突然傳來他的聲音,林夢一驚,做賊心虛的收回了手。“我,我……”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也沒找到合適的語言解釋,索性閉了嘴。
秦易森抬眸凝視著她,眼底的笑靨卻越來越深了。其實,從醫生進來拔掉輸液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他聽到他們的對話,他也知道,林夢其實還是關心他的。
只是,他突然有些看不懂她了,他所認識的林夢,是不會在心裡裝著一個男人的時候,還會嫁給另一個男人。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會讓林夢做出這樣的決定?!
屋內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秦易森一雙深邃的眼眸,一直不曾從林夢身上移開,帶著一股灼.熱的溫度,林夢覺得自己都要被他的目光烤化了。
她雙手緊緊的握在身前,蒼白的指尖顯示出她此刻的無措與慌亂。好在,秦易森並未為難她,很快出聲轉移了話題,“晚上想吃什麽,讓廚房現在就準備吧。”
“嗯。”林夢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晚餐最終還是中餐,飯菜都非常的清淡。因為秦易森身上的傷是不能吃太辛辣和太油膩的東西。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餐桌旁,秦易森看著桌上的菜式,微微蹙眉,“只有這些嗎?”
“嗯,醫生說你目前只能吃這些。”林夢淡淡的回了句,然後拿起筷子,夾了些青
菜放在他碗中。
“那你呢?和我同甘共苦?”秦易森笑,笑的有些得意,把她夾給他的才送入口中,因為太過清淡,明明無滋無味,但此刻,卻覺得格外的香甜。
林夢微微一愣,心想,自己的確是笨得要命,他只能吃清淡的,讓他自己吃就好了,何必要陪著他一起呢。
之後,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林夢低頭吃飯,很是冷淡。倒是秦易森唇邊的笑一直不曾消失,目光時而溫柔的纏繞在她身上。
而與此同時,另一面,江辰希在下班之後開車去律所接林夢,卻被告知林夢今天根本沒有去上班。他開始不停的撥打林夢的手機,然而,手機被林夢丟在秦易森的臥房裡,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江辰希頓時有些急了,起初,他開著車子漫無目的的在道路上尋找,但這樣的方式,無異於.大海撈針。眼看著,雪越下越大,天越來越黑,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了,他疲憊的把車停在路邊,然後拿出手機,開始撥打給林夢的同事,朋友以及所有和她認識的人,卻仍然沒有任何的消息,他頹廢的坐在車中,手握成拳,發泄似的捶打著方向盤。
而正當他全然無措之際,林夢的電話卻突然接通了。
“小夢,你跑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江辰希的語氣有些衝。
林夢把手機忘在了秦易森的臥室中,等吃完飯扶著他回到臥室,才發現手機裡有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江辰希打來的。
“對不起,我沒聽到。”她低聲道歉。
聽到她安然無恙,江辰希總算松了口氣,語氣也緩和了許多。“你在哪裡?我去接你。”
林夢吞吞吐吐的,猶豫許久後,才說道,“我,我在郊外的度假村,你不用來接我,我馬上就會回去了。”
郊外的度假村?江辰希微愣,但很快就想到,那是遠航集團的產業,也就是說,那是秦易森的地盤,此刻,她和秦易森在一起。不,更確切的說,今天一天,他們應該都呆在一起。他們在郊區的度假村別墅中,一起渡過了這個浪漫的情人節。
江辰希冷嘲的一笑,心裡突然堵得難受。然而,諷刺的是,他居然連嫉妒的權利都沒有。因為,他和林夢僅僅是名義夫妻而已,而秦易森,才是她心裡最放不下的那個人。
“沒關系,我現在馬上開車過去接你,等著我,知道嗎!”江辰希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幾乎是不加思索的,一腳油門,直奔郊外的方向。
而與此同時,秦易森原本已經安排好車馬上要送林夢回去了,江辰希過來,不過是多此一舉而已。電話被掛斷,她再次撥打過去,卻已經無人接聽了。
“車已經等在樓下,不走了嗎?”秦易森半依在牀上,看著她笑。
林夢重新坐回到一旁的小沙發上,略微無奈的說,“辰希會過來接我,我在這裡等他。”
“隨你。”秦易森聳肩。
本來,他也是想放她走的,現在,江辰希要從市區趕過來,少說也要兩個小時,他反而多了兩個小時的時間與林夢獨處。而與她獨處的時光,每一分每一秒,如今都是極為珍貴的。
“外面的雪下得大嗎?”秦易森問。
“哦,挺大的,都下了一天了。”林夢抬頭看了眼窗外,如實回答。
“你坐在這兒等著也是等著,陪我去外面透透氣吧。”秦易森又說。
林夢點頭,把他扶到了輪椅上,推著他走了出去,外面的雪下得很大,但好在下雪的時候並不是很冷,兩個人身上又穿著厚厚的棉服,站在別墅前看天空飄落的雪花。
“我現在腿不方便,不然,我們可以在園子裡堆雪人。前段時間的確是太忙了,忽略了你。”秦易森側頭看她,語氣溫和,又透著深深的無奈。
林夢雙手放在唇邊,口中輕輕的吐出白色的霧氣。她漂亮的清眸低斂著,卷曲的長睫上掛了一層冰晶,在燈光下一眨一眨的,閃爍著璀璨的光亮。秦易森覺得,她就像是從童話世界中走出的白雪公主一樣,美麗,純潔,又善良。
只是,她說出的話帶著淡淡的憂傷,“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
秦易森深眸不由得黯淡些許,這世間最難過的事情,不外乎故事結束了,而心卻依舊停留在原地,那麽深深深的愛著。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彼此靜默,靜靜的聆聽著雪落無聲。
林夢無意識的伸出手掌,去接天空中飄落的雪花,六篇霜落落入白嫩的掌心間,一片冰涼,那涼意迅速的流竄到心裡,她忍不住的輕輕顫抖著。林夢睫毛眨動著,眸中幽光明明暗暗,透著些許的迷茫。
雪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淨的東西,卻也是最冰冷的。像極了眼前的男人,那麽美,卻那麽冰冷。
“在想什麽?”秦易森的聲音突然在一旁響起,在靜靜的雪夜之中,彷彿還蕩著回聲。
林夢有些遲疑的側頭看他,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有想。”
“嗯,這樣的夜晚,的確適合讓心靜下來。”秦易森笑著說道。
之後,又是短暫的沉默,緊接著,秦易森的手機就響了,林夢不知道電話那一端是什麽人,又和他說了些什麽,卻只見,他的神情冷漠,目光時而從林夢身上掃過。
掛斷電話後,他便問道,“聽說周小諾出事了,你到醫院去看過她?”
“她出事了,我怎麽能置之不理呢。”林夢回答。
秦易森蹙眉,語氣不再似剛剛的溫潤而漫不經心,居然難得的嚴肅起來,“你盡朋友的本分去看看她就好。但周小諾的事,無論你知道了什麽,都別插手,知道嗎?”
林夢凝視看著他,若有所思,半響後,才問,“秦易森,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嗯,我知道的,的確比你知道的多一些。”秦易森如實回答,但卻言盡於此。“小夢,有些事,你即便是知道了,也幫不上任何忙,反而有可能添亂,讓你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照顧好你自己,別去管不該管的事,知道嗎?”
秦易森的態度非常的強製,根本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而林夢卻有些負氣的回了句,“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你又不是我的什麽人。”
是他不肯和她複婚的,現在又這樣糾纏不清,還擺出一副很緊張她的樣子,秦易森,他究竟是要怎樣!
林夢的不順從,倒是讓秦易森沉下了臉色。他可以允許林夢任性,甚至縱容她因為任性胡鬧嫁給別人,但生死攸關的事情,他不會允許她胡鬧。
“林夢,你最好乖乖聽話,我現在不是在和你商量。如果讓我知道,你去多管閑事。我不介意把你禁錮起來。我秦易森說到做到。”他丟下一句後,轉動輪椅,轉身向別墅內而去。
林夢依舊站在原地,對於他的威脅,也很是惱火。他到底憑什麽對她說這些話。如果是關心,她已經不再需要。
她沒有再回別墅,而是一直站在別墅門口等待,直到江辰希的車子出現在視線之中。
他看到林夢站在門口,凍得嘴唇微微發紫,快步跑下車,不由分說的脫下外套。裹在她身上。並心疼的責備道,“怎麽站在這裡等?你犯傻了嗎?凍壞了我還要心疼。”
林夢的手腳都已經凍得麻木了,說不出一句話,一直低垂著頭,眼神很是委屈。
江辰希沒有再多問,摟著她走進車內,並把車內的空調開到最大,耐心的把外套蓋在她身上,並溫柔的詢問,“現在暖一些了沒有?”
“嗯。”林夢點頭,眼中淚光隱隱晃動,又說道,“秦易森已經答應我,不會再為難你了。江辰希,下次如果再發生這種事情,你一定要告訴我,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受到任何牽連。”
“你就是因為這件事跑到這兒來找他的?傻瓜,我是男人,我可以解決好,不需要你一個小女人替我出頭。”江辰希無奈,又欣慰的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秦易森,他沒有欺負你吧?”江辰希發動車子引擎,又不放心的詢問了句。
林夢搖頭,蒼白的小臉上神情很黯淡。江辰希也不便再多問,只能開車離開。
而此時,臥房之中,秦易森坐在輪椅上,一直靜靜的看著窗外。從林夢固執的站在外面挨凍開始,他就一直靜靜的看著她。他吩咐手下的人請林夢進來,她卻寧願挨凍也不肯再踏進他的地方,秦易森心疼她,卻又拿她沒有任何辦法。好在江辰希及時趕到,把她帶走了。
好在,秦易森的身體底子好,不出半個月,傷勢就好了七七八八。他不可能一直窩在度假村不問世事,傷勢穩定之後,就回了公司。
又開了一整天的會,從早上忙到晚上,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剛剛從會議室走出來
,秦易森就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媽,我現在比較忙,如果沒有什麽大事,就先掛了吧。”秦易森說道。
而電話那端,卻傳來了孟淑婉低低的抽泣聲,“易森,你是不是又闖禍了?你爸爸剛剛回來,還發了好大的脾氣,你快回來看看吧。”
秦易森劍眉突然一挑,心裡已經有幾分了然,只怕是他幫孟鈞調查秦易川的事被老爺子知道了。“媽,你別擔心,我馬上就回去。”
秦易森不敢耽擱,立刻開車回了機關大院,一進門,就聽到了秦啟榮的怒吼聲,“都是你養的好兒子,他不把他大哥逼死,不肯罷休是不是?”
孟淑婉什麽事情都不知道,一頭霧水,卻被丈夫罵了個狗血淋頭,只能委屈的不停掉眼淚,“啟榮,事情還沒弄清楚,你先消消氣,等易森回來,你再好好的問問他。”
“媽。”秦易森走進去,劍眉冷蹙著走到母親身旁,拿出紙巾給母親擦眼淚。
“易森,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你爸爸說,你聯合你表舅,一起在調查易川,想要置他於死地,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易森一笑,回答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秦易川如果什麽都沒做,就不會怕別人調查。”
孟淑婉一聽他這話,頓時心涼了半截,看來,他真的是在秦易川背後捅刀子呢,而丈夫最忌諱的就是這個。“易森,你到底想幹什麽,你要氣死媽媽是不是?”
秦啟榮站在一旁,更是火冒三丈,他揚手把一疊文件狠狠的砸在秦易森的身上,怒吼道,“你這個冷血的東西,怎麽說他也是你大哥,你這麽做,就是要把他往絕路上送。”
秦易森冷笑著,看著砸在身上的文件順著身體散落一地,“爸,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做的,是拿著這些東西去找秦易川,好好問問他,為什麽要做這些為非作歹的事情。而不是來質問我為什麽要調查他。秦省長還真是會本末倒置。”
“你,你……”秦啟榮氣的說不出話,揚手就要打他,而孟淑婉卻一直護在兒子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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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會去教訓秦易川那個畜.生,但我也不會饒了你。易森,我說過不止一次,只要我在一天,就不會允許你們兄弟手足相殘,你還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秦易森並不回答他,而是低頭看向母親,低啞的說道,“媽,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話要單獨和爸說。”
孟淑婉有些遲疑,生怕秦啟榮傷害到他,猶豫許久,才點頭道,“好吧,你好好和你爸爸說,好好的認錯,別再惹你爸生氣。”
孟淑婉離開後,秦易森從公文包中取出一疊照片,直接甩在了秦啟榮的面前。這些照片,是後來讓孟浩洋秘密衝洗出來的,他自己都沒看過,因為,怕承受不住,怕再次被這些東西逼瘋。
而當秦啟榮看到這些照片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有些發懵。照片中那些不堪的畫面以及場景,刺得他雙眼發疼。緊跟著,聲音都有些發顫了,“這些照片,是哪兒來的?”
“當然是您那位偉大的前妻的傑作了。她把這些東西留給了秦易川,秦易川就抓著這個,抓住我的死穴。爸,如果這些東西公諸於眾,我也會死的。”秦易森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都冷到了極點,並且充滿了譏諷。
秦啟榮剛剛還是怒火衝天,當看到這些照片的時候,好像突然被抽幹了力氣一樣,直接跌坐在沙發上。
“爸,現在你還要說,我和秦易川是手足兄弟嗎?如果他真的把我當成他親弟弟,就不會留著這些東西,隨時準備置我於死地了。”
秦啟榮無話可說,伸出雙手覆蓋住臉,既悔恨又懊惱。都是他當初犯下的罪過,然而,卻報應在了下一輩人的身上,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秦易川和易森兄弟兩個骨肉相殘,然而,事實上,他們從未有一刻停止過爭鬥。
“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會處理的。我不會讓易川傷害到你。”沉默許久後,秦啟榮說。
而秦易森明白,他這麽說的意思,不僅僅是不許秦易川傷害到他,同樣,也提醒他,不要再動秦易川。
“爸,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要放棄法律專業嗎?”秦易森坐在真皮沙發上,頭低垂著,手臂撐在額頭,他的臉一直向下,秦啟榮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卻聽出了他微微顫抖的聲音中,夾雜著的苦笑與諷刺。
“我一直都相信,法律是公平而公證的。但那件事之後,我突然意識到,我曾經所尊崇
的信仰,不過是一個荒唐的笑話而已。我知道,事發後,您一直在動用所有的關系,試圖去保護那個女人,如果不是她在監獄中自殺了,現在,她應該已經逍遙法外了吧。”
秦易森說完,秦啟榮竟然無力反駁。因為,他所陳述的一切都是事實。當時,他明明知道前妻有罪,也知道她傷害了自己的兒子,但還是動用一些力量,不惜一切代價的試圖給她脫罪。那件事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秦易森都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他知道,易森心裡是怨怪他的。
又是長久的沉默,秦啟榮重重的一聲歎息,聲音沙啞的說道,“很多時候,明明知道是錯的,卻還是不得不去做。因為,沒有一個男人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去死,即便她錯的離譜,即便她十惡不赦,卻還是舍不得她死。易森,也許你無法理解爸爸,但你試想一下,如果換成林夢,你會忍心嗎?”
“我不會。”秦易森抬起頭,眼神再次恢復了冰冷。“我的小夢,她那麽善良,她寧願自己受傷,也不會去傷害任何人。爸,您愛了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不僅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反而不停的為她脫罪,給您自己脫罪。”
秦啟榮再次啞口無言,既尷尬,又難堪。
秦易森又翻看公文包,從裡面取出一只牛皮紙袋,遞到了秦啟榮的面前,“爸,您圍觀多年,一直行得正、走得直。但在秦易川母子的問題上,您卻一錯再錯,如果繼續一意孤行,您早晚有一天會被秦易川拖下水。”
“這些是?”秦啟榮不解的打開了文件袋。
“您看看不就知道了!”秦易森哼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您知道秦易川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麽嗎?行賄受賄,數額龐大。買官賣官,走私槍支,販賣毒品,能做的壞事,他幾乎都做盡了。現在表舅那邊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雖然一直壓著沒有發難,但承辦那些人只是早晚的事。您這次想要保他,就要掂量一下,風險究竟有多大,會不會把整個秦家都賠進去。”
秦啟榮一直沉默,低頭一頁頁認真的翻看著那些文件,臉色非常的難看。他也不是沒聽到風聲,但官場上的事,多半都是捕風捉影,他也沒太放在心上。原本,秦啟榮以為秦易川就是不老實了一些,沒事兒招惹個小明星或者嫩模,他這個做父親的都可以替他解決,但現在,事情顯然越鬧越大,繼續下去,他都無法掌控。
文件翻到最後一頁,是於軍的死。秦啟榮明顯又是一愣,他沒想到秦易川的手上居然還有人命官司。
秦易森見狀,又是一聲冷笑,“很出乎意料吧,他居然連人都敢殺。他手下的一個副營長掌握了他貪汙受賄的證據,他利佑不成,就把人殺人滅口了。爸,您的兒子是兒子,別人的兒子難道就不是兒子了嗎。人生來是沒有貴踐之分的,生命都非常可貴,難道就因為他是您秦省長的愛子,就可以肆意的掠奪別人的生命嗎?那個副營長,家裡孩子才四歲大,他的父母沒了兒子,妻子沒了丈夫,孩子沒了父親,卻無處伸冤。”
秦易森一個又一個大道理砸過來,秦啟榮幾乎無從招架。這些年,他為官清正廉潔,行得正也走得直,從不怕接受任何調查。然而,在秦易川的問題上,他卻屢屢縱容。因為,即便不僅僅是秦省長,還是一個疼愛兒子的父親。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秦易森話盡於此,也不必再多說了。他拿起了公文包,便打算離開。臨走之前,還語帶譏諷的丟下一句,“現在我知道的也太多了,爸,您說秦易川下一個想要除掉的人會不會是我?!”
離開秦家,秦易森正開車趕往公司,途中接到了孟浩洋的電話。
“二哥,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那個李副官,已經被我們拿下了。”
“哦?辦的不錯。”秦易森剛毅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這倒是一個不錯的好消息。
前幾日,表舅打來電話,告訴他秦易川的事情他父親正在試圖用各種手段壓下來時,秦易森就做了另一手打算。既然秦啟榮舍不得丟棄秦易川那個兒子,那麽,他就要逼他不得不丟棄。
剛剛那些義正言辭的大道理,不過是個敲門磚而已,真正的好戲,還沒開場呢。
“我在路上,大概還有十幾分鍾就能到公司,等著我。”秦易森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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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賞文愉快,水今天加更哦,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