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

發佈時間: 2024-10-22 18:3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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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車開進達木鄉先去了鄉政府,鄉裡先給他們安排了住宿的地方。

鄉民們很熱情,甚至有人從家裡帶了油炸果子過來給他們吃。

林章嶽畢竟出來久,遠比譚歡有經驗,他甚至會說簡單的當地話,溝通起來也容易許多,宣傳活動較想象中的還要順利。

達木鄉這裡很漂亮,繞過村莊的河流清澈見底,天空碧藍,低得似乎伸手就能摸到,還有遠處蔥蔥鬱鬱的群山。

即使譚歡這三年裡見過不少類似的景,還是忍不住感慨了聲。

周師傅就是帕縣當地人,笑著對譚歡說:“小譚,我們這兒美吧,那會兒把你從市裡接過來,你嬌滴滴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呆不了多久呢。”

“小譚很能吃苦的,周師傅。”林章嶽在旁邊道。

“是的,是的。”

晚上他們在當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上午辦完事,下午就準備回去帕縣。

誰知道譚歡卻滿臉焦急地提著包過來:“林主任,我想請個假,周師傅人呢?”

“怎麽了?他剛把車先發動,就停在那兒。”林章嶽往不遠處指了指。

譚歡慌慌張張跑過去:“周師傅,你知道這邊哪裡有車去市裡麽?”

“這會兒?車一般都是早上發的,最近雨季,上周不是下過雨麽,班車也不多。”周師傅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小譚,怎麽突然要去那兒的?”

“我家裡有個……親戚來看我,前天來帕縣的路上遇到泥石流,現在人還在市醫院裡躺著。”譚歡眼底已經噙了淚。

周師傅很為難,扭頭看向後面跟過來的林章嶽。

林章嶽問周師傅:“這兒去市裡要多久?”

“比從縣城去近點,但也要三個多小時。”

“譚歡,你先別太著急,我現在打電話問下交通部門,要路況可以的話,我們就先送你去市裡。”

林章嶽撥通了手機,譚歡抬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他問了對面幾句,然後對她點點頭。

譚歡松了口氣,卻完全笑不出來。

好在電話是孟余朝自己打過來的,聽他說骨折了,這會兒還能神智清醒地說話,或許沒什麽大礙。

譚歡安慰自己,但如何都平靜不下來。

林章嶽照例幫周師傅看路況,抽空看了後排的譚歡:“你家人說情況怎麽樣?”

譚歡倚在後座上,低聲回了句:“說是手臂骨折,聽著精神還可以,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希望沒什麽事吧。”

“嗯,不會有事的,你睡會兒,一會兒到醫院你要照顧人也沒辦法休息。”

他們到市裡剛七點多,夏季天黑得晚,九點才完全黑。

孟余朝就在市裡的人民醫院。

譚歡問過地址,便直接往病房裡奔去。

病房裡住了好幾個病人,譚歡看了圈,才在最裡面的牀位上見到了孟余朝。

孟余朝右手臂打著石膏,左手舉著手機在打電話。

見她站在牀沿,男人詫異了幾秒,忙對那端說了句:“回頭再聊。”

“譚歡!”他喚了她聲。

女人果然黑了些,頭髮盤在後頭,穿著長衣長褲,風塵仆仆,腳上的鞋髒兮兮的,身上也沾著泥土。

他三年沒見她了,她是真的狠,他的視頻從來不接,看都不叫他看一眼,他偶爾打電話給她,她才接聽。

他這惦記著她之前說過簽約三年的事趕過來,卻沒料到出了點狀況。

好在女人眸子裡含著淚,明顯是哭過的模樣,她還沒到完全不顧他死活的地步,孟余朝暗自松了口氣。

“孟余朝,你就這麽不愛惜你自己是不是?!”譚歡氣急,紅著眼瞪他,“這路分明不能走,你還趕著趟。”

她接到他的電話,路上不知道擔了多少心。

原本天氣不好,前天市裡沒有發往帕縣的公共交通車輛,孟余朝心急,自己高價雇了輛私家車,中途出了事。

當時他坐在副駕駛座上,車打滑時拿胳膊擋了下,司機雖然沒有大礙,但車子也受損嚴重。

“姐,你別光顧著罵我,我從中午到這會兒都沒吃過飯,醫院裡的飯太難吃,你剝根香蕉我吃,司機剛送來的。”

“你告訴家裡沒,你爸知道了麽?他有沒有人讓人來接你回去?”女人雖然這樣說,但還是給他撕了根香蕉。

“我又不是孩子,也不是他的兵,不需要什麽都向他報告。”孟余朝扭頭看向門。

因為有病人,林章嶽和周師傅不好空手,兩人在一樓超市買了點東西才上來。

“林主任,周師傅。”譚歡站起身迎過去,“我說剛才你們去哪兒了,不用這麽客氣的,你們今晚回不去帕縣,我幫你們開兩間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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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譚歡你好好照顧病人,住宿的事你就別管了,我們自己去訂。”林章嶽看了眼病牀上的孟余朝,“這位是?”

譚歡默了下,道:“我弟,右胳膊骨折了,其他還好。”

“這是我們單位的林主任和周師傅。”

孟余朝倒是乖覺。

簡單打過招呼後,譚歡送他們到門口。

“那你安心照顧他,我回去幫你補個假條。”林章嶽說完,不自覺看向病牀,譚歡她弟弟正盯著門處。

不知怎麽的,林章嶽突然覺得對方的眼神有些滲人。

“林主任謝謝你。”

“不用謝。”林章嶽走神了瞬。

晚上九點多天黑的時候,司機又來了,看樣子是打算整晚照顧孟余朝。

司機人其實挺不錯。

孟余朝對司機道:“我家裡人來了,我昨天跟你說的也沒騙你,我這兒不用你管,也不會和你打官司什麽的,你那個車要是走保險麻煩,多余的部分我可以幫忙出。”

高大黝黑的西南漢子抿唇道了聲謝謝。

“你對他倒是不錯。”司機走後,譚歡對孟余朝道。

“路上我聽他說過家裡負擔重,不然也不會冒險接我這一單……”

譚歡晚上睡在陪護椅子上,椅子攤展開,放在病牀和窗戶之間,她沒怎麽睡著,孟余朝人一翻身她就醒了。

孟余朝這骨折雖然沒到粉碎性的地步,不過也傷得不輕。

而且市裡這兩天沒有再下雨,天卻是陰的,孟余朝不舒服,打石膏的地方還癢的難受。

“譚歡……姐,你睡了沒?”

男人聲音不高,譚歡起身去看他,小聲道:“怎麽了?”

“我難受,頭還疼,你上來陪我躺會兒吧。”

“……”

病牀不大,兩個人躺著明顯有些擠,譚歡枕在他沒受傷的左胳膊上,男人低頭在她耳朵上咬了口,譚歡驚了下,顧及他的傷,愣是沒動。

“譚歡,要我前天真出事沒了……?”

“孟余朝!”譚歡沒想過,當時他說出了車禍,把她驚得沒站穩,直接摔了跤。

“你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出席葬禮麽?

女人遲遲沒說話。

隔了好久,他才聽見她悶聲說:“我不知道,孟余朝,你別輕易把這字掛在嘴邊。”

他哪裡知道,她以前痛苦的時候,是真的想過死。

倒是在外面這三年,她不再每天糾結那方小世界,真正好了許多。

片刻過後,他又問她:“今天跟你一起來的那個林主任是什麽人,看著人挺面善的。”

“我們科室的主任,人很好。”

“哦,看著確實不錯,還特意送你過來。”

“大晚上的,還睡不睡了!”病房裡不知道誰咒罵了聲,“有話明天慢慢說。”

孟余朝這才噤聲,貼著她耳朵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