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道金光隨著劍身的拔出而迸射出來,這把刑天劍終於顯出全貌。
劍身之上龍紋鳳篆遍布,紋路之繁複足見刑天生前審美之奢華。
金光與火光在劍身上搖曳生輝,劍鳴之聲嘶風逐電,梵音般繚繞於洞窟之內。灼灼金光自洞頂穿出,霎時間光騰萬裡,令人不敢逼視。
一道閃著光的龍紋突然從劍身上遊進櫻招的手腕,與此同時,那大塊頭劍靈體內的腕上亦隨之顯現出這道紋路。
相同的小龍如鏡像一般,在兩幅身體內同時遊走。龍身遊到櫻招額間盤踞下來時,大塊頭劍靈身上的小龍剛好落在他的雙乳中間。
這是結契之紋,此時的劍靈縱然已經放棄了掙扎,然而雙目中卻仍舊充滿了絕望。
想他機關算盡,好不容易尋了一處無人可以踏足之地,就是為了躲開這個命定的有緣之人。
誰曾想,有緣之人之所以有緣,正是應運了這變化莫測的天意。
都怪那個魔頭!這麽重要的地方,竟會允許一個修士踏足!
劍靈瞪圓了雙目,狠狠地剜向站在不遠處袖手旁觀的斬蒼。對方的目光卻絲毫未放在他身上,而是灼灼落在櫻招身上,像是隨時準備著在她應付不了時直衝上來。
好在櫻招適應能力非凡,手握著刑天劍直接在原地盤腿坐下,將劍橫在膝頭,再不管外界如何,自顧自地閉目調息起來。
她體內亂竄的靈力,在全數釋放給了刑天劍之後,隨著那條小龍又遊回了她的經脈。這把神劍已經認主,便自主在幫著主人調息。
運轉幾個周天之後,那些強行渡進她體內的靈氣已經全數被她調息好。
再睜眼時,櫻招額間的龍紋已經隱去光芒,渺然滲入皮膚。
大塊頭劍靈也是,那道龍紋隱入了胸腔。
“刑天,”櫻招提著劍走到他面前,他抿緊肚臍,以為她要以主人的口吻自居,說出什麽約束之語,給他個下馬威,卻沒想到她只是問他,“那曲《蒹葭》,你是真的很想聽嗎?”
劍靈刑天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想聽,又如何?本尊只是隨口一說,想要刁難你而已,那琴譜早已失傳,你不可能重現這首曲子。”
“我會幫你尋到的,”櫻招一臉鄭重,“隨口說出的話往往是埋藏在心裡最深的執念,我會幫你尋到劍譜,重現那曲仙音。”
她一連向他承諾了兩遍。
囉嗦。
大塊頭劍靈一臉冷漠地將差點戳破洞窟的巨劍收回來,接著,他未發一言,直接化作一股輕煙鑽進了櫻招手中的刑天劍當中。
半晌,又扔出一句:“本尊累了,你這小修士今日之內不要再來打攪本尊。”
“噢。”
櫻招捧著劍,應了一聲,然後利索地將劍背在身後,轉向一直等在一旁的斬蒼。
魔尊大人似乎真的很心疼被刑天破壞得亂七八糟的洞窟,在確認櫻招已然全數將那三十年靈力煉化,再無爆體而亡的風險之後,便悠哉遊哉地開始布陣修複四周的殘垣斷壁。
他的法陣真的很厲害,不,應當是,哪裡都很厲害。
其實櫻招沒有那麽蠢的,在陣中被困了這麽久,她早猜出來斬蒼的真身是什麽了。
初入黑齒谷,被四種地獄模式折磨得生不如死時,她便知道,要脫身,必須找到陣眼,而陣眼便是那株她怎麽找都找不到的扶桑樹。
斬蒼的小院正是處在陣眼之中,才會日日都這般風和日麗。
可他從來不許她出去,因為她一旦踏出院門,便會發現這座院子處在扶桑樹的腹中。
今日之前,這一切都是猜測,直到刑天那個大漏杓,故意漏出的這幾個關鍵詞,才讓她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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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蒼的真身確就是傳說中可以連接三界的那株扶桑樹。
他化形的年紀雖比她要短,但真身幾萬年以來日日承受著十個太陽的神力,也難怪強到這個地步。
此時斬蒼已經將洞窟修復得差不多了,見到櫻招慢吞吞地走過來,竟下意識地想去牽住她。
向來隨心所欲的魔尊決定不去理會櫻招說過的與他不熟這句話,頭一次決定順從自己的心意,在她清醒的時候與她親近一點。
她喜歡黏著他,不是嗎?
那他也可以將他的手遞給她,只要她牽住,不再甩開就好。
斬蒼看著被破壞成灰燼的樹枝石塊在法陣的作用下從從容容地一樣一樣複原,自己也儼然裝作從容地伸手示意她拉住自己。
但櫻招卻很奇怪地看他一眼,踟躕著問道:“我方才沐浴時,被蚊子咬了一口,是你將法陣修改了嗎?”
“……”
“法陣既然可以修改,那是不是表示,我們可以出去了?”